第3章 初入世间（1 / 1）

笃、笃、笃…狭小闷热的房间里充斥着敲击声。

少女手持木杵，一下一下捣着石钵。

强光会影响蛇尾草的挥发效果，她必须拉紧窗帘，更不能开窗通风。

噗嗤。

锤打成泥状的蛇尾草发释放出气体，姜黄色液体滋滋飞溅，瞬间炸出一股刺鼻的酸臭。

女孩不慌不忙地抬起打好的布结，用绸布手帕把石钵整个包住：这样做既不会腐蚀桌上的工具，还能保住大部分药效。

魔药课的老不死不会在乎一块精心纺织、刺绣花纹的手帕，可要是哪个学徒胆敢把一份失效素材放进她的药柜——那个蠢货的尸体一定会在第二天出现在课堂上，充作教具。

四月不是这样的蠢货，恰恰相反，她是十年前送进来的那批幼童里，唯一一个活到现在的“幸运儿”。

“呼…”少女轻舒一口气，她取下兜帽，露出一头漆黑如夜的长发。

暮色之子、诅咒之子、冬夜婴儿…外界对这样的发色冠以各种各样的称呼，多半是蔑称。而在魔法侧，纯黑发色的孩童被认为拥有额外的天赋。

她也是托了这一头黑发的福，才没溺死在农家的便桶里。

黑发…黑色的头发。

四月怔愣地看了一眼磨成镜面的铜片，猛地转向房间角落：一位少女正抱着双腿恬然安睡——她也有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

艾莉娅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嘶…怎么想不起来了。

“啪！”四月抬起拳头敲了下脑门：怕是被早上处理的梦境蜥蜴污染了，待会找点宁神花嚼嚼。

她走到艾莉娅身边，抬手拍向肩膀：在这里睡得太香死得早，还是起来顶会班吧。

轰！门板传来一声巨响，吓得她猛然回头。

一位红发女郎收回脚，踢了踢掉在一边的铁锁。她轻哼一声，拿鼻孔对了过来：“墨鱼脑袋活得很轻松嘛，今天不去【迎接】新人，躲在这儿偷懒？”

四月抿起嘴唇：

居然是丽萨，有个魔法师老爹自然比他们这些普通学徒“高贵”。魔二代和奴工学徒不一样，很少被指派危险的活计，也不容易被导师们杀死。

两位学徒衣冠楚楚地站在储藏室门口，和灰扑扑的四月泾渭分明。

她看向丽萨身后：那儿一般会跟着两三个跟班，今天却只有一位银发少年倚靠在门边，真是奇怪。

四月正要看清少年的脸，眼睛却刺得一疼。

“唔…”

“看什么看！”丽萨双手叉腰，一只脚踏了进来：“这迎接新人的任务~你替我去。”

四月眨了眨眼睛，眸光低垂：

“迎接”新人？最近农庄的新生儿越来越少，那些【新人】都是用不光彩的手段搜刮来的。他们迟早会死，埋在“花园”里，成为珍贵植株的养料。

看到她抵触的表情，红发女郎轻哼一声扬起脸：“不想去也得去，难不成还让我替你？！”

两人僵持在房间里，一位是有些背景的魔二代，一位是受到导师信赖的高级学徒，一时之间谁也不想主动让步。

“没事儿，我去。”

角落响起清脆的回答，四月和丽萨同时看向身后。

靠在箱边熟睡的少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丽萨扫过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瞳，抑制不住地嫉妒起来：可恶，区区奴工也配拥有这样漂亮的眼睛！紫色可是魔力充盈的象征……哼，迟早让人抠了她的眼睛！

【你讨厌她？】

谁在说话？丽萨心中的疑虑被某种力量悄然压下。

没有人说话，只是我自己在思考罢了。

对，我讨厌她。

【你想怎么做？】

杀……想杀掉，想找人挖掉她的眼睛。丽萨的眼神变得呆滞：很简单的，像这种小奴工每天都在死，晚上让学徒们动手就好，如果失败了就找导师。

心中一片宁静，三秒后，一道余音在脑海中回响。

【没必要耽搁时间，动手。】

丽萨猛然抬头，重新泛起恶毒的表情。她啐了一声，充满恶意地打量着女孩灰扑扑的长袍：“呸，让你捣药都嫌脏，还想去迎接新人？”

“诶、我说可以帮忙，你骂人干嘛？”

这人怎么回事？艾莉娅开启游戏系统，分析角色数据。

【丽萨.阿维克兰 17岁 为人刻薄、傲慢，粗通毁灭系魔法，】

六维参数加起来27点，算是精英模板，战斗力是620，算高还是低呢？旁边的四月有708点，应该不高吧。

“你在看什么？”

丽萨刚想嘲讽小小奴工，就发现她的眼神不对劲，哪有看人看头顶的。不过这样也好，趁着这个机会…!

“我说、”

【丽萨.阿维克兰准备施法正在寻找法术素材……】

什么？！艾莉娅定睛一看，丽萨果然摸向了腰间的魔药包。这家伙6翻了，和新人玩偷袭？

呵，注意到了么。

菲斯特靠在门边，嘴角露出讽刺的微笑。人类是这样的，总是有争斗的理由。哪怕小小的嫉妒也会演变成以命相搏的事态。

他星辰般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把这当成人生的第一课吧，艾莉娅。

你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少得可怜的神力还没来得及恢复，你会领受到魔法的可怕，被钻心刺骨的疼痛打败。

当然，我不会看着你死去，至少现在不会。

嗯？

菲斯特察觉到微弱的魔法波动，用眼角扫过四月：准备帮忙？也好，你们可以成为朋友，最后迎来你死我活的背叛。。

咚——！

什么声音？！

准备救援的四月和菲斯特同时瞪大眼睛，甚至微微启唇。

“呼啊……”艾莉娅深深呼吸，对准僵直的丽萨举起长柄药杵。

咚铛！

长柄药杵重重挥下，抽打在丽萨的肚皮上。这是第二下！

丽萨连呃都没呃一声，破麻袋般瞬间倒地。

四月颤抖着抬起手：“你、奴工反抗高级学徒会倒大霉的！”

“没办法~不反抗也会倒大霉呀。”艾莉娅抬起头，无辜地耸了耸肩。系统都提示【剔骨术】了，总不能让敌人读条完毕吧？

“我还有事，告辞。你以后……注意安全。”四月把一枚镇痛用的冰薄荷糖果放在桌上，快步离开了储藏室。

在她离开后，银发少年跨入房门。他冷淡疏离的眉目逐渐鲜活，彷如荒野的妖精穿过层层雾霭，终于降落人间。

咔哒。

菲斯特用魔法锁住房门，他走到艾莉娅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脸。

“噗，你干嘛飘过来啊。”艾莉娅捂着嘴巴笑出了声。哈哈哈哈，这家伙居然悬浮着走路耶。

菲斯特默默放下脚，落到地上：“我以为你会先道歉。”

“哦~对不起！真不好意思~最后把你拉下来了。”

艾莉娅调皮地交错双手，像小狗拜年般摇晃手腕。

看着她滑稽的样子，胸口的郁气忽然泄了不少。菲斯特发现自己也没那么生气：比起那些残忍的算计，这家伙自保的小心机还有点可爱。

反正待在上面也无事可做，不如陪她下完这场虚伪的棋局，在最近的地方欣赏她失败后的绝望表情。

啪莎、啪莎啪莎。

什么声音？

他们的权能彼此连通，菲斯特惊讶地发现对方传了很多数据过来。因为灵魂有一部分重合，他明白这些东西叫做【网页。】

“你在做什么？”

“传你网络教程呀~”

艾莉娅大大咧咧地弹了十几个窗口过去：“帮我做个官网吧，要有清晰的页面、世界观介绍、人物简介和风景图片——”

“要做你自己做。”这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了？保姆吗。

“诶——没时间啦。要么你帮我迎接50位异世界勇者？我把剧本写好了发给你。”

“剧本？”

“是啊，我要带他们去宿舍，给他们发布新手任务，还要安排主线与支线剧情。对了对了，参观的时候我会把魔法塔各个地点的照片和数据传给你，记得贴在官网上。”

看着艾莉娅无辜的表情，菲斯特在【送她去世一了百了】和【教育她如何做人】中摇摆不定，最后轻轻咬住牙齿。

“行——我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略略略的雷雷，感谢chd16、月柏子的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