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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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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轮子碾过松柏枯枝时,总会发出几声不太明显的轧轧声。

马车里没有人说话,以至于显得格外安静。

等马车到了学院,穆白道谢后就像只长了尾巴的兔子跑得飞快。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在马车里和她待得越久,心脏就开始一直狂跳,连呼吸都快要变得不畅。

回到寝庐后,已经吹了好一会儿风,等彻底冷静下来后的穆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昨天,他舍不得吃还剩下一半的甜水,凑到鼻间一闻,果然馊了。

可是一想到昨天弥漫在口腔里的甜甜滋味,认为不能浪费粮食的穆白心想,也许只是气味变了,味道说不定还没有变,何况他又不是没有吃过馊了的饭菜。

等心里再三做好建设,捏着鼻子把碗凑到鼻间后,穆白先是伸出舌头试探了一下。

只是一下,整张脸都要跟着扭曲成一团,这是什么味道啊!

像是一锅夏季里穿了三个月干活后不洗的臭袜子混入马兜铃,臭菊,煮出来后发酸发臭,汤底浓醇中带着沉淀物的味道。

甚至从打开盖子后,连寝庐里都弥漫起一股似有若无的馊臭味。

四角各垂着一枚青铜风铃的马车里。

穆白进去后,单手撑在小几上的林宜臻方才悠悠转醒,睁开眼对上女儿托着下巴,满是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小脸,忍不住失笑的揉了揉女儿扎着双环髻的小脑袋。

眉眼温柔下来的林宜臻点上女儿的鼻尖:“可是娘亲的脸上沾了东西?”要不然怎么像只湿漉漉的小狗盯着她不放。

林贝贝摇头:“没有,只是发现娘亲好久没有那么仔细地看过贝贝了,所以想要让娘亲多看几眼贝贝才行。”

“人小鬼大,那我得要看仔细一点才行。”林宜臻恍惚间才发现当年的小团子在不知不觉中都长那么大了,眉眼间倒是同他有几分相似,

想到那人,林宜臻的心里难免是惋惜居多。

“既然是娘亲主动想要看贝贝,那么………”林贝贝双手拢住小脸凑过来,一双桃花眼笑得见牙不见眼,“娘亲你想看多久就能看多久。”

“娘亲,贝贝好看吗。”

“贝贝自然是好看的。”

学院里并不能携带家属,林宜臻只能安抚好贝贝让她先回去,等过几日休沐了就一定回去看她,即便如此,仍是惹得小姑娘眼眶红红。

寝庐里和她离开前没有两样,如果偏要鸡蛋里挑骨头说出一句,那便是变得整洁干净很多,只不过该在原位的东西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窗外的山茶花正开得团团簇簇,花重枝不胜,朱缨澹拂花。

从外边打了一桶水回来的穆白见到林宜臻,上完药膏的脸颊莫名滚烫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药膏的作用,竟连抬头看她都做不到。

“你,你回来啦。”

林宜臻微微颔首,明显不想和他多言。

穆白像是没发现一样的凑过来,嘴巴努着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结结巴巴着开口:“那个,我想和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带我吃了好吃的,买了好看的衣服,还,还帮我家起新房子。”

“还有,钱,我,我会努力赚钱还你的,你要是不信我,我,我可以写欠条。”虽然她说过是自愿的,但他也没有平白占人便宜的想法。

况且赚钱那么的难,他花在自己身上都嫌肉疼,别说花费在一个外人身上。

走至窗边,伸手推开窗牖的林宜臻因为阳光过于刺眼,微眯着眼:“随你。”

对于这种人,如果对他太好,他反倒会心里不踏实,更甚是爱胡思乱想,既然如此倒不如随了他的意。

穆白听到她答应了,笑得肿成青紫一团的五官都挤在一起:“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以为自己肯定还要费很大一笔口舌的穆白跟着松了一口气,生怕她拒绝了怎么办。

好人吗?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这一句形容词对于林宜臻来说倒是有些新奇。

不过更新奇的是,一向看不起蠢人的贝贝居然要让自己在学院里帮忙照顾一下他,倒是多多少少都有些出人意料。

林宜臻见他提着水桶一直盯着自己背影看,指间转动着大拇指戴的白玉板戒:“你还有事。”

“有,有的,其实我阿爹平日里不会这样的,只是前段时间我阿爹因为弟弟去世后受到了打击,才会这样的,我阿爹平时对我还是挺好的。”

虽然嘴上一直说着要在他刚出生时就掐死自己,还让他每天从早上干活到晚上还吃不饱,但是比起那些一出生就被溺毙,卖给人牙子的其他人要好得多了,最起码他在心里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他对你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知道,我对你的家事不感兴趣。”要是所有人都跑到她面前说自己家里的事怎么样怎么样,真当她闲得发慌不成。

“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穆白接触到她眼底一片愠色,大脑也跟着变得一片空白,手脚发冷。

他怎么就忘了,她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曾对自己毫不掩饰地表达过她的恶劣性子,他又怎么能因为她释放出的善意就认为她是个好人,居然还傻乎乎的开始了得寸进尺。

“对,对不起。”一时之间,委屈,难过,伤心等情绪交织成一团,最后化成一层薄薄的水雾萦绕在眼眶里。

他只是太久没有人愿意和他好好说话,还对他那么好,以至于他都开始了得寸进尺。

本来今天就烦躁的林宜臻见他还郞们唧唧的哭起来,更显烦躁,真不知道他一个女人整天学着男人腔调,哭哭啼啼的来做什么。

被她哭得烦躁的林宜臻面色一沉:“不许哭。”

“啊。”眼泪刚酝酿出来的穆白被她一凶后打了个鼻涕泡,然后眼泪流得更凶了。

为什么,她怎么能那么坏!连让自己哭都不给了。

他决定要收回前面说她是好人的话,她就是个坏人,很大很大的坏人。

见他非但没有停下,反倒是越哭越大声的林宜臻冷冷道:“再哭我就打断你的腿。”

本来就难受得不行的穆白听到她还要打断自己的腿,哭得更是肆无忌惮起来:“哇,凭什么你不让我哭,我哭你就要打断我的腿。”

“坏人,你就是个坏人,你为什么不让我哭,为什么啊。”

正值吃饭回来的点,寝庐里闹出的动静也惹来了其她学生注意。

她们听见有人哭得那么可怜,忙跑去喊了舍长过来,毕竟那坐在地上哭的人都被打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了,要是舍长再不出来,怕是都能被活生生打死。

作为被围观者之一的林宜臻更是铁青着脸,下颌线绷紧:“不许哭了。”

“呜……为什么不给我哭啊。”已经哭得泪水都把视线迷糊住的穆白还不清楚外边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现在很委屈很难过,眼泪更是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

听到有热闹,围着挤进来的林霜寒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摇着头:“啧啧啧,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啊,弄得人家哭得那么可怜。”

“要我说,也应该是那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太脆弱了。”莫知雪不苟同林霜寒的说法,“不过阿蛮你下手也太重了一点,都说打人不打脸,你怎么拳拳都往脸上招呼。”

今早上一早就回学院上课的赫羽听到三号舍那边出现打人事件,心下一惊。

三号舍不正是阿青居住的寝庐吗!

要是她没有记错,和他一起住的正是前段时间因为出事后被迫停学,最近才重新回学院上课的林宜臻!

“你怎么能欺负阿青!就算你有权有势也不是欺负阿青的理由!”气得胸腔中有火在烧的赫羽头一次升起勇气,又在放完狠话,对上林宜臻冰冷得没有任何情感的眸子时浑身一颤,恨不得抽回刚才出头的自己。

她怎么就忘了,林宜臻从来不是个好相处的对象。

要是她以此迁怒到自己,把自己给赶出学院怎么办,赫羽一想到因为说出这句话后所要承受的后果,两条腿立即软了,额头是如黄豆大的汗珠滚落。

林宜臻环视周围一圈,抬脚走近哭得昏天黑地的穆白面前,嗓音低沉如缀了十二月尾巴的寒线:“你说,我有欺负你吗。”

哭得眼睛红肿的穆白的视线里闯入一双绣着青竹丹枫青竹的布鞋,也让他的哭声戛然而止。

抬起红肿的眼睛时,是睫毛簌簌间是泪珠滚落,也让他看清了寝庐里不知何时围满了人,哭得惨白的脸皮陡然一红,红到后脑勺。

这里,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人啊。

有看不惯林宜臻的人为穆白发声:“你实话实说不要怕,有我们在这里为你做证,她是伤害不到你的。”

“刚复学第二天就把和自己同舍的人给打成这样,要是再多住几天,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像这种劣迹斑斑的人,学院就不该收,要不然以后谁还敢来我们学院求学啊。”

林宜臻对于耳边斥责充耳不闻,腰身下弯,冰冷的手指捏住穆白的下巴:“告诉大家,你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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