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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枇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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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内学堂,二公主便命人打水洗脸。

低头看一眼被墨汁染黑的洗脸水,她直接将巾帕丢在了地上。

四公主与五公主战战兢兢,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二公主回头瞪她们一眼:“滚,不要跟着我!”

两个公主同时后退数步,眼睁睁看着二姐姐大步离去。

一回到栖梧宫,二公主就躲进房间,扑在床上,无声地痛哭。

前所未有的憋屈笼罩着她,她肩膀不停地抖动,终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王贤妃察觉不对,来看女儿时,发现她眼睛红肿,满面泪痕,不由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看到母亲,二公主更觉委屈,哭得更大声,却不肯说出原委。

见女儿这般模样,王贤妃愈发担忧。

皇女们每天在内学堂读书,不允许带宫女。王贤妃只好使人去刘才人处,请了四公主过来问话。

在王贤妃面前,四公主哪敢有丝毫隐瞒?当即含蓄将经过讲了。

王贤妃听罢面色铁青,好一会儿才道:“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等四公主一离去,她便强压怒气去找女儿,不顾女儿的泪痕,张口便斥责:“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惹事。你竟是半句也听不进去吗?现在好了,吃亏了,知道难受了?哭也晚了,看你做的都是什么蠢事!”

本就难受,又被母亲骂了一通,二公主更觉憋屈,抽抽噎噎:“娘,我是替你出气,我看不得你委屈。”

“我用不着你出气。你是真不怕连累你哥哥啊,他刚当上太子,你觉得他地位很稳是不是?你就不怕惹恼了你父皇,废了他太子之位?”

自己在外受了委屈,回来还要被母亲痛骂,二公主愤懑又无措,只能流着眼泪低低地喊娘。

王贤妃也觉得话有些重了,叹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柔声安慰:“娘不是要骂你,遇事多想一想。眼光放长远一些,你现在逞一时之快,有什么用?要看就看将来。别看玉棠宫现下风光,等你哥哥将来继位,你觉得她们还能风光得起来?”

二公主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她擦拭了眼泪,抽抽搭搭:“那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吗?只能忍着?忍到父皇驾崩、哥哥继位?”

“嘘。”王贤妃做个噤声的手势,“不准乱说。这世上之事,做过便会有痕迹。与其做错,不如不做。且看着吧,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想象了一下将来的场景,二公主的心气稍微顺了一点。

但很快,她就又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母妃罚她抄书,说要磨她性子。可怜她在外受了委屈,回来还要被罚,抄到深夜都没抄完,只好揉着酸疼的手腕入睡。

次日,三个公主一起告假,声称偶感风寒。

夫子不疑有他,让她们好生将养。

三个学子都不在,夫子讲学的进度也稍稍拖延了一些。

下午散学后,阿芙不再待在内学堂读书习字,而是跟着三姐姐一道去飞仙宫。

教导永安公主琴艺的是个女夫子,姓叶,约莫三十来岁,穿一身青衣,容貌美丽,却略带愁苦之色。看见阿芙,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叶夫子性子稍微有一些怪,要求也严苛。教琴时,除了侍奉的琴童,任何人不得入内。

阿芙对此倒没意见,不让进去就不进去。她老老实实待在外间练字,时不时能地听到里面传来的琴声,偶尔心里会有一些艳羡。

其实,她也有一点点想学琴。

不过,她想学的本领有很多。既然目前情况不允许,那就一步一步来吧。

她的日子比起之前已经好很多了,不是么?

自从那日永安公主声称要护着阿芙之后,像是把阿芙视作了自己人。

永安公主派出一个宫女,负责每天接送阿芙,不让其落单。得知静心苑没有合适的书案,又特意派人送了一架过去。

自此,阿芙在静心苑也可以练字,就不必每天早晚单独待在内学堂。

数日后,三位告假的公主同时“痊愈”。

初时,阿芙暗自担心,姐姐们会不会寻机报复。于是她暗自提高警惕,也经常黏着永安公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三位公主此次归来,并未有真正的报复之举。她们仍同先前那样,自成一派,同进同出。

渐渐地,双方似乎再次达成了某种默契,互不侵扰,互不干涉。

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时间悄悄溜走,不知不觉便到了这年的八月初。

半年来,阿芙不愁吃喝,又有御医调理身体,竟长高了将近两寸,脸上也多了一些肉。

小姑娘生的白净,眼珠黑亮,笑起来颊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如今衣着得体,气质不俗,乍一看去还真有几分皇家贵女的模样。

这天休沐,阿芙正在院中忙碌,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呼唤声:“阿芙,阿芙!”

须臾间,二皇子萧廷睿带着一个小太监跑进了静心苑。

已是八月,暑气渐退,他却满头大汗,以手为扇,不停地扇风,口中嚷嚷:“快,给我上茶,渴死我了。”

“二殿下,这边没有好茶叶了,乌梅汤行不行?”崔颖连忙问。

“行行行,只要解渴,凉水都行。”萧廷睿极好说话。

崔颖含笑退下。

那次“教训”事件后,阿芙和二皇子也逐渐熟络起来。或许是因为苏贵妃的缘故,苏宝林没再阻止儿子和她来往。

二皇子闲不住,有时会来静心苑找阿芙。

——这里虽然破败,但没有长辈约束,他很喜欢。

“诶,你在干什么?”萧廷睿这才注意到,阿芙正在清洗叶子。他好奇地凑到跟前,仔细看了看,狐疑地问,“这是枇杷叶吧?你洗它干什么?”

“洗了做枇杷膏。”

“枇杷膏?”二皇子不解,“宫里不是有现成的吗?我记得还是用最新鲜的枇杷果做的。”

“不一样,宫里做的太甜了,姐姐不喜欢吃太甜的。”阿芙将清洗好的叶子放置在一个干净的盆里。

说话间,崔颖端着乌梅汤过来。

二皇子接过一饮而尽:“你说的是三姐姐?你要给她做?”

“是啊。”阿芙点头,轻声道,“姐姐近来生了喉疾,喝了几贴药都不见好。听说枇杷膏对嗓子有好处,我就想着做一点。”

二皇子不由咋舌:“你对她可真好。”

阿芙微微一笑:“姐姐对我更好。”

苏贵妃母女庇护她,她自然要有所回报。金银珠宝、奇珍古玩,她都没有,对方也未必稀罕。思来想去,她能拿出手的只有“真心”。

“你这么急着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阿芙转移了话题。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是有事,有大事!父皇准备这个月去上苑秋猎。禁军、朝廷官员、皇子公主、各宫娘娘都一起去。”二皇子喜气洋洋,“要在那里待半个月呢,这半个月都不用读书啦。这还不是大事吗?”

“的确是大事,我也一起去吗?”

“呃……”二皇子突然愣住,好一会儿才有点不确定地挠了挠头,“你?你应该也去吧?”

阿芙笑了笑,她对这个并不在意,去也好,不去也罢,她都能接受。

二皇子却不好意思起来,怎么能拿不确定的事来瞎说呢?万一她去不了,这不就尴尬了吗?

他东拉西扯了好一阵后,匆匆告辞。

静心苑又恢复了安静。

阿芙和崔颖一起根据古方熬制枇杷露。

永安公主不爱甜,是以在放冰糖时,她们尝试了多次,才终于试出合适的甜度。

次日清早,永安公主一走进内学堂,就看到书案上多出的精致瓷盅。

左列的三位公主都还未到,只有皇六女捧着本书做认真向学状。

平时一看见她就笑眯眯喊姐姐,今日却一声不吭,装作没看见。

这中间必有古怪。

指一指瓷盅,永安公主问:“是什么?”

喉疾未愈,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嘶哑。

阿芙立刻放下书,眼睛亮晶晶的:“枇杷膏,听说对喉咙好。”

“嗯?”

“姐姐,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做了好久呢。”阿芙眉眼弯弯,自得之余还隐含期待。

分明是在等人夸奖。

永安公主却不配合,她眼皮抬都没抬,直接道:“我不爱甜的。”

也不喜欢膏状的食物。

相处大半年下来,阿芙早就知道,这个姐姐虽性子清冷,说话难听,但对她还算纵容。有些小事,初时不同意,她厚着脸皮多磨一会儿,可能就成功了。

于是,她面上显出一点着急来:“我知道你不爱甜的,所以特意试了好几次,没有特别甜,你真的不尝一尝吗?”

说着她自己上前,小心打开瓷盅的盖子。

永安公主视线微凝,只见瓷盅里的枇杷膏色如焦糖、质如丝绸,隐约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再一偏头,阿芙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嗤的轻笑一声,永安公主伸手拿起汤匙。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跨了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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