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玉佩（1 / 1）

至于后来的周青璟有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又或者是得到了什么回答，珞宁已经全然不知。

昨晚她难得有些胆大地问出了那句“你要去哪”，但后面很快就因为过于羞赧，逃避似的闭上眼。

大概是白日里跑了几个地方，实在是太困，珞宁很快便不知何时沉沉地入睡过去。

直到第二天醒来，珞宁的脑海里还留有一些昨夜的记忆，令她感到有些不敢置信。

她甚至想起大约半刻钟前的场景，自己还在睡梦之中，却被周青璟生硬地拽起来。

床前的少女微微转过脸，只留下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侧脸，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你不是想知道我去哪里？现在跟我起来。”

说完，周青璟便转身离开了房间，而珞宁靠在床边，有些出神，却又偷偷弯了弯眉眼。

没想到她忍不住说了那些话，便宜姐姐是真的打算带她走。

但珞宁实在是想不到她接下来的打算。不知道她是要自己自寻出路，还是投奔哪个人呢？

原著里对周青璟在西北的行迹，描述得实在是太少。哪怕是珞宁，对这些也只是猜测，就算是上帝视角的她，也不曾能够从那些只言片语里揣摩到姐姐接下来的打算。

但她心中有些隐晦的开心，想到之后那些忐忑的未来能够在周青璟的身边就觉得会觉得没有那么难捱。

如今的珞宁仍旧有些不切实的感觉。

原本以为自己会是被丢下的那一个，但是现在好像……她心软了。

珞宁摇了摇头，甩出那些暗暗滋生的、过于依赖的想法，但自己心里那些有些不安的阴翳，也确确实实地在由阴转晴。

想到自己有在努力对别人好后，真的会得到同样的回馈，她心中就涌上了莫名的暖意，还有一些小小的得意。

……便宜姐姐果然是嘴硬心软！

待珞宁收拾好自己的时候，她有些踌躇地跟在周青璟身后，微微环视了一下这个刚刚被收拾出来，仅仅住了一个晚上的屋子。

她带着依依不舍的目光，看了看自己刚布置好的家当——虽然也算不得有多少，但至少是刚买的吧？

周青璟看到她一副偷偷摸摸、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忽然笑了一下。

她又是伸出手来，不自觉地在珞宁眉间一戳，觉得有些好笑：“——没那么快。”

珞宁捂着额头，从手指缝中露出睁着的一只眼，控诉地看向她。

很快她们就选择了出发。

珞宁看着周青璟不卑不亢又目标明确的背影，做过无数的设想。

设想的场景，或许会是便宜姐姐找到了裴昀的踪迹被他所接应、又或是投奔曾经周家或者是谁有过恩惠的旧识。

只是她千种万种都没想到，最后的她被带到了昨天吃过的那家馄饨铺子上。

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又因为磨磨蹭蹭准备了许久，等跟着到这里的时候……她是有点饿了。

但是这是要吃完再出发吗？想到自己的肚子里确实有些空空，珞宁并没有出声拒绝。

她们两个结伴的身影实在是有些扎眼，再加上今天摊位上只有阿婆一个人，看到她们再次出现的身影显然是有些意外。

只不过阿婆脸上很快从惊诧转而带上了笑容，笑意盈盈地迎接着她们。

她殷勤地询问：“还是昨日那样，两碗？”

珞宁偏头看向周青璟。

只见道便宜姐姐似乎是默许一般地，慢悠悠地点了点头，只不过等珞宁回答完的时候，这次她主动拿出钱，付给了阿婆。

既来之则安之，不吃白不吃。

等待吃食上来的时候，珞宁还是坐不住，探寻的视线略微扫过摊边和附近。

今日不同于往日，周围零零散散吃着的食客并不多，相比昨日来的时候要清冷许多。原本像往常一样，大概是会坐得差不多满上的，可现在只稀稀拉拉几张桌子，桌上的二三食客匆匆吃完又匆匆离去。

珞宁当然也发现了，于是她忍不住询问出声。

“今日逢五日，是圩市。”

阿婆手中忙碌着，却还是习惯带着笑着同她解释到。

说完，阿婆似乎才察觉说错了，有些歉意地挥了挥手，“瞧——我又忘了，我们南边来的才叫圩市，这边是叫做集市的。”

珞宁像是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您是南边来的？”

“是啊，”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阿婆原本笑着的脸也有了些不知名的愁绪，但快到像是珞宁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只一瞬便又恢复了原样，“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啦……”

提起来自南方的经历，阿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了眼睛，但对此并没有继续回答下去。

其实中冶像这样打南边过来的人不少，但千里迢迢的到这里，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呢？

要细究起来历，大多数都是有着其他缘故，或许是别人不愿意提起的回忆，现在要是再次提起，大概都是难言之隐。

珞宁微微叹了口气，也没有了深究下去的心思。

不过很快，刚刚有些凝结的气氛便被打破了。刚好她们两人的馄饨也做好了，阿婆手脚利落地端上来给她们。

又细心地拿起沾了水的布条将她们的碗边轻轻一擦，好让她们摸上碗沿的时候不至于太过烫手。

珞宁看着碗中还是熟悉的模样，白白胖胖的馄饨犹如游鱼一般漂浮在鲜美的骨汤之中，再加上色彩丰富的小料飘洒在上方，温热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垂涎欲滴。

她正想要开动，没想到，这时候周青璟垂下眼看了看桌上面的馄饨，只是倏地开口道：“阿婆。”

听到周青璟的突然的一声呼唤，阿婆马上停下了步伐，就连珞宁也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她。

她看向阿婆回头后，又微微抬起头，仰视着看她，眼神没有闪躲，沉沉的目光里有着询问，“你可知，阿公去哪里了？”

“阿公他，”阿婆顿了顿，表情也带上了疑惑，“他今日去集市了。你可是……”

“无事。”她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周青璟笑了笑，珞宁很少看到她除了皮笑肉不笑和嘲笑以外的表情，霎时只如春雪初霁，令人惊艳。

她还是那副沉静的模样，珞宁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她在探寻一个只见过一次的阿公。

但大概也像是偶然问起了一般，并没有其他的目的。

而周青璟对于阿婆的回答好像毫不意外，也像是只提起了一句关心阿公的去处。待到收到回答后，她便一如往常地垂下眸，开始动起面前这碗馄饨。

珞宁有心想问，不过看见对方沉默的模样，便没有出声打扰。

她们来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等到她们用完已经是附近最后一批的客人，很快便到了周围店铺都收工的时候。

今天这片区域大约是人都不多，几户店家都只准备了一上午的份量，于是阿婆也谋算着到了午时便打算收摊。

珞宁还惦记着刚刚她们主动问起的阿公，关切地问道：“阿婆，需要帮忙收拾吗？阿公还未回来，你一个人应当忙不过来。”

阿婆低低地笑了笑，又摇摇头，“他也是时候回来了，你们……”

如今还未离开的还只有包括阿婆在内的两三家还未闭店，原先本就算不上热闹的此处更加安静。

也因此突然回来的人只需要一眼便能看到。

一个有些苍老沙哑地声音骤然响起，“燕娘，我回来了。”

珞宁循声望过去，果然如阿婆所说，那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有些佝偻的老人的身影。

昨日没有好好打量过阿公的模样。

珞宁待近细看，这才发现他的脸上被散乱的鬓角发遮盖着的一处——那是一处在左额角不甚明显的刺青。

对于他们的过去，珞宁像是也有些心下了然。

只不过安静的一瞬，有人比阿婆要先开口：

“齐叔。”

周青璟淡淡地出声，拦下这个已经年过花甲的老人。

“你说……什么？”

阿公，或者说是被叫做“齐叔”的老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久违地称呼。

几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胸膛上下剧烈地起伏着，有些迟疑地开口。

而他似乎是听到这个已经许久没有人唤过的名字，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也带上了惊异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就连一旁的阿婆也面带愕然，忽地看向出声的少女。

他身形颤了颤，甚至神色复杂地转过身来，目光一寸寸地巡视着眼前这个面目陌生、突如其来的少女，为何会在此时唤出他久而未闻的姓氏。

只不过不是故人。

他很确认，这个少女像是从未见过的模样，并不知道从何而来，又有什么渊源，老人那双混浊的眼里很快又再次掠过一丝疑惑。

周青璟言简意赅地道出了一个人的姓名，却没想到这个名字在齐氏老夫妻的平静无波许久的心中像是骤然丢下了一枚炸弹，挣扎起千层巨浪。

她问：“你们可记得周承之？”

“你、你是……”

周青璟笑了笑。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那是最上等的白玉，由若凝脂、光莹剔透。

上面显然被匠人精心打造过，做工十分精细，刻着栩栩如生的两条鱼，环绕成一个圆，中间还雕刻着莲花，像是某种图腾，又像是什么的信物。

珞宁却在看到玉佩的一瞬间，就想起了剧情。

这是……

而面前的老人只看到玉佩的第一眼，瞳孔便极速地锁紧，呼吸急促。

周青璟缓缓开口，声音如玉石般散落于湖中，惊起阵阵涟漪：

“我寻陆柏延而来，还请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馄饨真好吃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