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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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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蔓转身,看发生了什么。

她首先看到的是长发男,他面部扭曲,小臂被一只手钳住。

那只手宽大,手指修长,手背的筋和血管,因发力而迸现,透出一种冷峭的强健。

目光从那手移开,移向手的主人。

他很高。

陆蔓的视线从平视,变为仰视,看向他的脸。

他侧对着陆蔓,仅能看到侧脸。

那张侧脸,在酒吧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映衬得半明半暗,具体长相看不真切,但能看出鲜明的轮廓线条。

眉骨突出,眼窝深沉,鼻子直挺,唇形透着坚毅和凌厉,以及雕刻般的下颌线。

这下颌线……

刚刚,见过的。

是吧台角落的那个男人。

他坐在阴暗中时没发觉,原来他身形如此高大。

长发男不算瘦弱,可站在他旁边,也显小鸟依人。

这样的下颌线,以及这样的身形,都让陆蔓觉得熟悉。

陆蔓保持仰头姿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陆蔓的目光,忽地,男人转过头来。

眼眸轻一低垂,落向陆蔓。

陆蔓被发现,没有羞怯回避的意思,仍旧直剌剌地看他,甚至透出点审视意味。

出于职业本能的审视。

审视他的脸。那是一张非常好看的脸,不仅有着完美的下颌线,还有着完美的五官。

最主要,五官下的骨相也是完美的。

或许符合黄金分割比例,她根据多年绘画经验推测。

她就那么看着他,看到他似乎蹙起了眉,又似乎没有。

还未看清,他已转回了头,去看那长发男。

长发男在奋力挣,却怎么也挣不开眼前男人的钳制。

他愈来愈气急,眼睛暴突,瞪着男人:“谁呀你,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男人好整以暇,反问长发男,那神态表明,攥着他,如攥一只小鸡仔般轻松。

“先松开我,再说话。”长发男见挣不动,反而让自己更疼了,放弃挣扎,对男人道。

男人已将长发男的手拽离陆蔓肩膀,便不屑再跟他拉扯,松开了他。

长发男揉着发疼的小臂,眼光一偏,瞪向陆蔓:“我不找你,我找那个女人。她把我感情给搅黄了,我要找她算账。你少管闲事。”

“找她算账?”男人沉吟着,往陆蔓的方向侧了下脸,把自己的下颌线,更加完全地递进陆蔓眼瞳。

陆蔓蓦然明晰,何以会觉得熟悉了。

他就是她隔壁的那位建筑工人。

初到此处的那天晚上,跟他借过火,见过同样的下颌线,和同样高大的身影。

这些天,她整日沉浸在绘画里,已忘记掉他的存在。

他叫什么来着?

林佑杰发错了音的“江”河冲入脑海。

江……江……

寡言,寂……

对了,江寂野。

刚想起他的姓名,就听他沉冷的声音说道:“如果我非要管呢。”

“你……”长发男觉得无语,实属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和那女人到底什么关系?”

“没关系。”江寂野凌然俯看长发男,回答。

他们甚至不算认识,但他知道她,刚才和送他酒的女生讲话,听到她的话音,向她看去,他就立刻认出了她。

她是山居的新住客,曾找自己借过火。

她每天都会搬出一副画架,对着连绵的山,在画布上勾勒摹绘。

不管他在建房时,还是在桂花树下倚树休息时,只要目光一偏,就会看到她。

“那你为什么要管这闲事?你不是一直坐在角落里,你俩不像认识啊。刚才还有个小美女,搭讪你,你冷漠拒绝了那小美女,却这么热心地帮这女的?哦,我明白了……”他咧嘴讥嘲地一笑,“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抬起手,带轻蔑地拍上江寂野的胳膊,“虽然你把我小臂抓疼了,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心送你一句忠告。她可不是什么好搞的女人,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别吃不着,再把自己给折进去,怎么被弄死的都不知道。”

江寂野低睫,看向长发男按在他胳膊的手,面色沉冷,声音也沉冷:“麻烦把你的手拿开。”

吧员在吧台中看着这一幕,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他也能感受到,江寂野身上所散发出的无形的威压,令人心生惧意。

长发男也感觉到了这种压迫感,但,酒壮了怂人胆,他浑浑道:“呦,不让碰,洁癖啊你。如果我不拿开呢?你能怎样,难道还想打我不成。”

说着,还把脸往江寂野那边凑,挑衅他。

“打你只会脏了我的手。”江寂野一搡,把长发男的手搡开。

长发男虽然常泡吧,可他喝酒都是装样子,一杯威士忌在手,基本能咂摸个一整晚,以减少猎\'\'艳时的投入成本。

其实他酒量并不好。

这次,短时间灌下两杯,已是醉了。

江寂野并没施什么力,可长发男头在发晕,脚下也有些虚浮,被突如其来一搡,重心立刻不稳,踉跄开去。

他又努力想稳住自己,要倒未倒,像个耍杂技的小丑,左摇右晃。

店里其他客人,有的不想卷进纷争,走了,留下的人则抱着看好戏态度,一个个眼睛圆睁,注视他们。

此刻,看着踉跄摇晃的长发男,有人发出哇的惊呼,有人觉得滑稽,咯咯咯笑起来。

这咯咯的笑声,尤为响亮刺耳。

“你他\'\'妈还真动手了。”长发男这么认为着,并且愤懑到了极点,同时,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稳住了自己,怒道,“告诉你,我也不是吃素的。”

长发男切齿咬牙,气汹汹冲向江寂野。

江寂野从容闪开。

长发男不放弃,调转方向继续冲。

吧员见势头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赶紧跑出吧台,拦长发男:“这位客人,请你冷静。”

“给我滚开,好狗不挡道。”长发男用力推开吧员,又向江寂野冲去。

没够到江寂野,脚步停住了。

这次不是因为江寂野闪开,是因为陆蔓站在了江寂野身前,挡住了他。

陆蔓淡冷睨着长发男:“你不是要找我吗。”

长发男仰着脸,拿鼻孔看人,蔑哼一声道:“你还真是魅力大,让那么多人出来帮你。”

“是啊,我魅力大。”她眼尾挑起,“我如果魅力不大,你会巴巴地缠我,非要搭讪吗?”

长发男咧嘴:“你说我跟你搭讪,我还说你诱惑我呢。你一个女生,跑酒吧喝酒,难道不是想诱惑男人?不然你来酒吧干什么!”瞥江寂野,“这不,不费吹灰之力就诱惑到了一个。你可真是个妖精。”

这番颠倒黑白的贬损,并没激起陆蔓的半点波澜,她依旧冷冷淡淡的,没气恼,没反驳,甚至顺着他的话,说道:“对,我是个妖精,谢谢你的夸奖。”

“你……”长发男塞住一瞬,黑着脸道,“你还觉得挺光荣的,简直不要……”

陆蔓身背后,魁伟站立的江寂野,深邃目光中泛起森冷的光,在长发男说出那个“脸”字之前,切断了他的话:“你是不是从小没被教过,该怎么尊重人。”

话被打断,长发男很是不满,瞪向江寂野。可一对上江寂野的目光,不知为何,他的不满就凝结在喉咙里了,空张着嘴巴,佯装自然地偏开眼睛。

一旁的吧员听了江寂野的话,疯狂点头,跟着附和:“是啊,嘴能不能别那么欠。还拿女生一个人来酒吧说事儿,据我所知,大清已经亡了。谁想去哪都是个人自由。”

吧员一开口,长发男就有了泄愤目标。

“关你们屁事,我跟你们说话了?用你们一个个跟狗似的,在这里吠。”眼睛瞪着吧员,一通怒吼,只在话语中旁敲侧击地捎带上江寂野。

江寂野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冷而悠缓的声音道:“你说,谁是狗。”

长发男还是不看江寂野,梗了梗脖子,冲吧员道:“谁多管闲事,说谁。”

吧员的眉头都快拧到一起:“这位客人,你说话能不能有点礼貌。”

“老子从来都是这么说话的,怎么!犯法了?”长发男趾高气昂,眼睛瞪得要脱眶。

“你……”吧员无奈又无语。

“你有事冲我,别冲别人。”陆蔓凝着长发男,声调冷而又冷了些。

“我就是冲你的,可有些人非要多管闲事。”

陆蔓朝吧员摆了下手,示意他退开,收回手时,又做了打电话的手势。

吧员怔了下,才领会陆蔓的意思,赶紧退回吧台拿手机,快速按号码,拨出。

陆蔓放下手,紧接着转头,对身后的江寂野道:“你不用再管,这是我的事,你该继续喝你的酒。”

陆蔓并不想因为她自己,波及影响到别人。

“酒,我已经喝完,准备走。”就在方才准备走时,江寂野看到长发男的手朝陆蔓伸去。向来不管闲事,竟出手管了,连他自己也觉意外。

“那你走吧。”陆蔓淡声道。

江寂野:“……”

长发男咧嘴:“看,她还嫌你多管闲事呢,走吧你。”嘲讽完江寂野,沉下脸,质问陆蔓,“那鸡尾酒塔是你送的对不对,还写了张什么破纸条。”

“对,是我送的。”陆蔓没打算否认。

“回答得还挺理直气壮。”长发男咬了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你的那张破纸条,把我女人给挑拨走了!”

“他不是你女人,她就是她。”陆蔓告诉长发男,“她离开你,是因为她已经认清了些事,并开始清醒。她根据她自主的判断,做出了她自主的选择。

如果她没清醒,我送她十张纸条都没用。”

长发男听罢陆蔓的话,听不懂其中含义,只觉扎耳,立刻跳了脚:“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妈的可真是会狡辩。她明明就是看了你的纸条走的!前脚看你的纸条,后脚就甩下我走了,不因为你因为谁!”

到底是谁在狡辩。

陆蔓冷冷勾唇,眼锋一挑,无畏迎上长发男的怒视。

“我就纳了闷了,你那张破纸条,怎么会有这么大魔力。”长发男迫近陆蔓,一双眼瞪着她,盛气凌人地问她,“告诉我,你到底在上面写了什么?”

其实,他真的想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吗?未必。他就是在陆蔓那儿吃了瘪,有气,找个由头过来找茬,撒气而已。

陆蔓眼锋一挑,无畏迎上长发男的怒视:“你想知道?”

“对。”长发男重重点头。

陆蔓沉默片刻,轻笑出了声,嘲弄,却也艳丽:“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想知道我就必须告诉你?”

浮起的唇角忽垂落了,“你应该学会,这世界不是以你为主宰的。不是你想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得顺从你。”

“……你他妈又耍我是吧。”陆蔓又不按他的剧本走,还嘲讽教育起他来,这让长发男觉得受到莫大的挑衅和羞辱,胸中怒气腾地直贯头顶,嘶声道,“耍我两次,不,三次,用纸条挑拨走我到手的女人也算一次。你是不是当我好欺负?今天我告诉你,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他完全没了理智,红着眼,伸手,要去揪陆蔓。

陆蔓不慌,也不躲,面无波澜地注视着他。

江寂野见身前的陆蔓一动不动,以为她不知所措,以至于呆掉,眼看长发男就要触到她,他快速反应,上前半步,手扬起,掠过陆蔓肩臂侧边,向长发男伸去。

也正在这时,陆蔓后退,欲避开长发男愈加靠近的手。

可刚一退,就发现无可退了。

因为身后有什么挡住了她。

触感坚实,像是一堵墙,只不过是带热度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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