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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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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穿着白色上襟,绯棠色裙裳,绣着细细丝线的袖口被撕开一道破烂的口子,露出里面白皙的手臂。

脸颊沾满脏污,似稚童般小小声地啜泣,肩膀一耸一耸。

宛如藏了千万的委屈。

景殃眸色微沉,对花魁道:“你先进去。”

花魁咬了下唇,看了鹿白一眼,乖乖进了门。

景殃蹲下身子,隔着鹿白的衣服,扶起她的肩膀坐起来。

小姑娘怔怔地抬起头。一双眼眸又圆又大,湿润而澄净。

像是一种小动物……比如深林的幼鹿。

景殃看向陈富商,似笑非笑:“你没看见小妹妹哭了吗?”

“怎么?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给人家道歉啊。”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明明弯着嘴唇,眼里却毫无笑意。

陈富商整张脸涨的通红,碍于景殃的面子不敢反抗:“你!”

鹿白忽地抱住景殃的小腿,一脸委屈地盯着陈富商,抽抽嗒嗒地道:“景公子,他是个坏人!”

景殃看了看她,应道:“不错。”

“明知道……”鹿白眼尾泛着红色,手臂用力抱紧他,“明知道你把最后的请帖送给我了,却还要把我撞倒,妄图谋利!”

“他是不是……”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是不是就欺负我年龄小,呜呜呜呜呜。”

小女孩儿戴着帷帽,外人看不清楚她的脸颊。

只能隐约瞧见她在啜泣,一双鹿眼湿蒙蒙的,委屈极了。

让人忍不住爱怜。

景殃眉梢上扬,眸里划过一抹讶然。

像是兴致上来了,他唇角勾起,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这几句话让人恍然大悟:“原来最后一个珍贵的请帖早有归属,是我们错怪景公子了!”

周围的人纷纷道歉,愤怒地指责起陈老爷,声音比先前更加激烈。

陈老爷为千夫所指,憋红了脸:“你们、你们等着瞧!不就是个女人么,混账才稀罕!”

他再也呆不下去,灰溜溜走了。

群众散去,老鸨开始招呼新客人。

鹿白适时地抹抹眼泪,拍拍衣服爬起来。

景殃摇了摇扇子,上面的牡丹争奇斗艳。

他懒懒站着,挑眉看着她。

眼前的小女孩儿不过豆蔻韶龄,缎子似的黑发挽了两个小啾,其余都披散下来。

她戴着帷帽,看不清楚具体的五官,但能看到脸颊肌肤瓷白,仿佛一碰就能戳出个小窝来。

小姑娘身子骨还没长开,待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就像是被绑架过来的小孩。

鹿白就是在这个时候抬眼,跟景殃对视了个正着。

男人漂亮的桃花眼微弯,唇角扬起,喉腔逸出几声愉悦的笑。

一张昳丽风流的脸,瞬间生动起来。

“看来,我得跟小妹妹好好说说话。”

他自言自语地往风月楼走。

鹿白乖乖地跟在他屁股后面,态度亲昵,眉眼带笑。

亲得仿佛一家人。

他慢悠悠打开门,一只脚迈了进去。

鹿白满心期待地想要跟上去。

下一瞬,景殃忽然转身,打开牡丹扇面,挡住门缝。

他弯下腰来,眼含戏谑地盯着她:“现在没人了,摘下帷帽来给我看看?”

鹿白眨了眨眼睛,像是觉得他非坏人,听话地摘下帷帽。

漆黑的头发散了一肩。

这是一张看起来极乖的脸。

小姑娘将将十四岁,五官还未长开,双颊尚有稚气。脸颊上面生着小鹿般的眼,乌黑剔透,瞧人时毫无杂欲。

大抵是因为刚刚哭过,她眼底氤氲着湿漉漉的雾气。

一双眸子清亮亮的,还泛着水光。

有几缕头发落下来。

她恍若未觉,红唇微微张着,歪头看着他,脸上尽是涉世未深。脸颊肌肤嫩白,与漆黑长发形成鲜明对比。

强烈地冲撞着人的视觉神经。

景殃眸子里有绯色潋滟,随着一声调笑,显得浪荡又漫不经心:“小妹妹,回家吧。”

他合上折扇,敲了下鹿白的头:“今天的事情,我就不告诉别人了。”

鹿白不满地捂住头发。

景殃给她戴上帷帽,又理了下遮脸的纱帘。

看见景殃抬脚欲走,鹿白睁大眼睛,心念急转。

宴会邀请帖她还没拿到,这人怎么能离开呢?!

她赶紧伸出手,一把扯住景殃的袖子。

手感柔软,针脚细密,一模就是精心缝制的好布料。

景殃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眼尾微微挑起。

鹿白晃了晃他的衣袖,软声撒娇:“刚刚我替你解围了,你是不是要感谢我呀?”

“谢谢你。”景殃抽出袖口,“替我解围,将功抵过,这次就先放过你。”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肯定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也没关系,现在你肯定认识我了。”

“下次记得要看清楚人。”

他声线磁性慵懒,尾音上扬,再配上这张脸,总显得轻佻。

但同时,他的语气又格外坦荡,让人生出一种分不清真实的混乱错觉。

“看清楚……谁?”鹿白迟疑着道,“你吗?”

“对啊,看清楚我。”

“这样,你才能记住我今天的话——”

前方大门口,有不少风月楼的女子悄悄投来视线,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俊美、一身气质浑然天成的男人。

她得仰起头才能看到景殃的脸,所以放眼看去,像是众多美人从后面将他簇拥在前方。

景殃居高临下地立于她身前,懒洋洋地垂眸。忽而,他用折扇扇柄挑起她的下巴,眼尾勾着笑。

姿态颇有些轻佻。

但同时,他又与她隔着数指的距离,像是在端详一个小孩子。

鹿白有一瞬间的失神。

景殃再度开口,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冷淡得近似于警告:

“你可千万别打我的主意啊,小妹妹。”

鹿白没能拿到邀请贴,最后赶在落匙前到栖云宫。

墨竹忍不住问:“郡主,方才那个男子是谁呀?”

“他叫景殃,是楚宁王府唯一的掌权人。”鹿白正思索着她明日怎样才能再见景殃一面,“你不要声张,否则下次不带你出门了。”

“他就是那个景公子?”墨竹声音拔高,面色不太好看,“郡主,您以后千万要避着他走!”

鹿白取来了笔墨纸砚,涂涂写写着下一步的计划,随口一问:“为何?”

“他可是……”

墨竹还未说完,昭和帝身边的大太监杜临安就通知说,昭和帝让她去一趟,显然又发现了她偷溜出去。

鹿白叹口气赶去养心殿,里面却正闹成一团。

只见乌泱泱的臣子围在昭和帝下方。

“陛下!您瞧瞧那景殃也太过分了,丝毫不顾及皇家颜面,玩物丧志,为了争个女人丢尽了脸!”

“陛下!臣等请求陛下将他除名皇家族谱!”

“陛下……”

景殃要为花魁一掷千金的事迅速传遍京城,众臣吵得不可开交。

其中一个老臣走了出来,佝偻白须,颤巍巍道:“陛下,虽然之前的楚宁王景玄为了这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但如今他儿子着实荒唐妄为!您不能看在景玄的面子上,就这般护着景殃啊!”

这话赢得所有人的赞同。

他们纷纷附和:“请陛下严惩景殃!”

说白了,景殃出身于功勋累累的名门望族,跟他们就是云端与淤泥的区别。

他们欣羡他却又厌畏他,便专挑景殃的风流烂账使绊子。

“朕知道。”昭和帝解释:“但他既没能世袭爵位,又没什么封号,已然是个空壳儿。朕再惩罚他,未免寒了一些爱卿的心。”

大臣们不甘心,杵着不肯走。

鹿白在外面听了听,见都在谈论景殃为花魁一掷千金,却没有提到那位被他扶起来的小姑娘,便稍稍放下心,敲开了门。

殿里立刻安静,齐刷刷望过去。

“是宁蕖郡主来了啊!”

为首的老臣面色舒缓,语气变得温柔和蔼。他领着众人退一步,道:

“既然小郡主来找陛下,那臣等就先行告退了。”

宁蕖郡主是鹿白的封号。

虽然没及笄就给封号不合规矩,但她是皇室唯一的小女孩,皇帝特允了她这份殊荣。

不过,她到底是跟皇室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封不了公主。

昭和帝摆手,众臣呼啦啦地告退。

转眼间,这里只剩鹿白和皇帝。

见皇帝表情淡淡的不说话,鹿白讨好地去给他按摩:

“父皇,您今天辛苦啦,我来给您捶捶背!”

“你少来这套。”

昭和帝哼了一声:“老实交代,流言里闹得纷纷扬扬的那个小姑娘就是你吧?”

他没等鹿白想到否认的借口,就悠悠地问:“你去找他干什么?”

鹿白心里咚地一跳。

昭和帝面色无异,静静等她回答。

鹿白脑袋一垂,可怜巴巴说:“因为……女儿在宫里太闷了,想去看看传说中的花魁长什么样子。”

“但您肯定不同意。”鹿白声音哽咽,“所以女儿只能自己偷偷去,没想到撞上他了。”

“女儿知错了……您是不是生气了。”

“哎,朕没生你的气。”他无奈道,“朕是在生这个景家混账的气!仗着楚宁王府地位无人撼动,没人敢动他,不仅越来越嚣张,如今竟敢来招惹朕的掌上明珠!”

昭和帝表情阴沉,猛地砸了下玉玺:“他胆子挺大啊!”

鹿白一愣。

昭和帝吩咐太监拿纸笔来:“朕要亲自写封信,斥责他的荒唐行为,让他收敛点。”

鹿白急忙拉住他:“父皇,等等!流言是假的!是陈家老爷把我撞倒了,景公子还扶我起来了。”

“不赖你,朕早就想教训他了。”昭和帝摇头说:“景殃这阵子猖狂得过分了,竟还公然放言说三天后要为花魁一掷千金,实在不像样子!”

“这封斥责信必须写。”他提笔道:“也算是朕给众位爱卿一个交代。”

听昭和帝说到“猖狂”二字。

鹿白忽而想到,她离开花满街之前的那一幕。

景殃说完那句话就不再开口,只蹲着身子,眸中尽是浑然不在意的冷淡。

她心里明白,对方其实是在旁敲侧击回答自己,他们萍水相逢,请帖不能给。

最后他甚至没问她的名字,想来以后也不打算再相识。

风流多情、优雅凉薄。

反倒是自己,小心思昭然若揭。

鹿白打量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在一瞬间升起了探究的兴趣。

久闻世人道:景九爷浪荡、花心、饮酒听曲戏美人……拿着楚宁王府久年积累的财富,享尽一生的荣华富贵。

明明有着最高不可攀的条件,却只做最穷奢极欲的事儿。

都说,他迟早会把楚宁王府的英明给糟蹋完。

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鹿白回过神来,瞬间改变了主意,若有所思道:“父皇英明。”

如果,她以后要应对的是这样的男人。

那他也确实是,该治一治。

次日,春光明媚,是适合溜出宫的好天气。

鹿白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件不知道是哪个皇兄落下的男式锦衣。

她三下五除二裁剪成合适的码数,利落地换上,又给自己绑了个少年郎的发型。

墨竹呆呆地问:“郡主,您又要偷偷去风月楼了?”

鹿白正对着菱花铜镜给自己画粗眉毛:“是啊,我不拿到那张宴会邀请贴,誓不罢休。”

“但他可是景殃啊!”墨竹急得转来转去,话题又绕回昨天晚上,“楚宁王府的景公子,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露,他爹死后,他就是景家仅剩的嫡支,实实在在的天潢贵胄!他……”

“这不是好事吗?”

鹿白打断她,欣赏一番自己焕然一新的“小公子”脸,合上妆奁盒,道:

“我也算是金枝玉叶的皇室女儿,跟他势均力敌,为什么要像世人一样,对他讳莫如深?”

“那是因为您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墨竹着急地凑过来:“这个男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被情场上冠以‘牡丹花下风流鬼’的称号。据说,他平生最喜欢三件事——美景美酒和美人,拿着楚宁王府的名声和财富肆意挥霍,什么混烂事儿都干过!”

“所以,他虽然尊贵无两,但其实根本无人敢靠近他!”墨竹压低声音,“更没有正经小姐愿意嫁与他。”

墨竹一脸担忧:“我的好郡主,您何必惹一身腥呢?若因他失了清白,哪怕是皇帝也难讨回公道……”

“够了,墨竹。”鹿白拿了银票,笑眯眯道,“好好看家哦,我出门啦!要是父皇来问,你知道该怎么说。”

“哎!”墨竹剁了跺脚,哀愁地目睹郡主离开。

鹿白熟练地绕到后宫的冷宫,用小铁片撬开锁,直奔花满街而去。

风月楼遥遥矗立在大街的尽头。

鹿白走到大门。门口的姑娘看鹿白生得唇红齿白,捂着嘴笑道:“小公子真是年轻俊俏,奴家以前怎么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鹿白笑嘻嘻地丢过去一小袋的金叶子:“那姐姐以后可得看仔细点,见到我来记得打招呼哦!”

姑娘接过打赏,颠了颠重量,露出笑容给鹿白让路。

风月楼内部,装饰得更加精致华丽。

一楼中央是一个舞台,周围宽敞的地方放置着桌椅,占地极广。

二楼是呈环状分布的,中央镂空。在此处抬头,可直接看见二楼挨着的无数个房间,或紧闭着门,或屋门敞开,里面坐着衣料轻薄的姑娘。

三楼则是贵客待的厢房,看起来更雍容华贵。

而四楼是顶层,只有几间房,平时不轻易开放,大抵是极尊贵的人才能去。

脂粉香味在鼻尖萦绕,靡靡的丝竹音让人恍若置身仙云乐堡。

鹿白直奔三楼而去。

比起来楼下,这层就安静多了。厢房的门大多数都是紧闭的,就算偶有嬉戏调笑声入耳,也是极为微弱的。

长廊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个马褂丫鬟。看见鹿白在到处晃悠,他们也立马垂下头,不声不响。

竟然没人来阻拦她。

鹿白摸着下巴,心中了悟。

那看来,景公子的地位还真是高,能在顶层有一间自己的包厢。

据说上次五皇兄、六皇兄一起来,嚷嚷着要重金包下四楼的一间厢房,老鸨怎么都不同意呢。

鹿白没有犹豫,大摇大摆地走上四楼楼梯。

不出所料,一个守卫模样的男人从暗处走出来,拦在楼梯口:“小公子,此层非极显贵之人不能进,快些下去吧。”

“让开。”鹿白刻意压低嗓音,表情淡淡,看起来不好糊弄,“耽误了本公子跟九爷的交易,你赔得起?”

守卫男人愣住。

他第一反应是这小鬼怎么如此猖狂,细细打量过去,见对方年纪虽小,却神色高深,气质敛然,又踌躇起来。

一瞬间,各种念头闪过脑海。

能来风月楼这等销金库玩耍的男孩,都绝对不可貌相。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虽小,但穿着极为讲究,从发型到衣饰,无一不精致。他的鞋子上还有小小的蛇蟒,身份非富即贵。

再者,此人能说得出来“九爷”二字,显然是知道这层楼是住着谁的。

整个京城,不、整个东郦能有几个九爷?不就那一个景九爷?

一番权衡利弊之下,他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四个字:“不能得罪”。

守门人让开了楼梯,一脸“我都懂”的样子,微微低下头:“您请,景九爷就在最里面一间。”

鹿白一脸沉静地走进长廊里。

待守门人离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

再无人出来阻拦她。

她弯起唇角,走到最里面一间包厢的外面,正要敲门,门扉却忽然自己打开。

“吱呀”一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极为响亮。

她脚步一顿。

这就是黄雀在后吗。

“原来我早被发现了。”鹿白推门撒娇道:“景公子,人家特意来找你了。”

大门打开,露出包厢全貌。

出乎意料的,这间房布置地极为冷淡雅致。屋子敞亮广阔,放置了一张床榻、一个书柜、一席长桌、一只高椅、一张软垫。

桌子上有个高嘴壶,飘出来一股淡淡的酒香,旁边是几个琉璃樽。角落有个白瓷瓶,里面插了一株盛放的殷红牡丹花。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整个房间透出一种低调的精致,处处细节都一丝不苟。

能看出屋子的主人生活品味极为挑剔讲究。

鹿白往里走了一步。

正对着门扉的座椅上,端着一杯酒跟自己对弈的男人,忽然抬起了头。

他今天穿了身深绯色的衣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冷白性感的锁骨。领口、袖子、腰封都用黑色丝线精心绘绣。远远看着,气质颇为慵懒,像是从哪个勋贵显赫之家走出来的、风流矜傲的公子爷。

过分精致的脸上,眉骨硬而深邃。一双桃花眼斜斜上挑,再添上一颗小小的泪痣,携卷起无尽的风流。

眼眸微垂,嘴唇淡淡抿着,面上没什么表情。

鹿白蓦地顿住脚步。

景殃忽然掀起眼皮,目光跟她对上。

他摇了下折扇,勾起唇角,颇为玩味:“是你啊,爱哭的小妹妹。”

鹿白乖巧点头:“一生二回熟,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啦!”

景殃下棋的动作彻底顿住,眉梢扬起。

他丢掉指尖的黑子,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瞧着鹿白。

像是在琢磨什么。

两人对视了半晌。

景殃突然笑了起来,像是遇到了好玩的事情,兴趣盎然地道:

“你,很想认识我?”

他衣领上微微突出一截喉结,随着他说话而上下滚动。声音很轻,让她耳朵有点麻。

像是个人间祸害。

鹿白大眼睛弯成月牙儿:“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点点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行。”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景殃。”

景殃姿态散漫地倚在座上,瞧着她。

过了几秒,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低凉的音色染上几分蛊惑。

“景,高山景行的景。殃,祸国殃民的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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