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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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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渡走进「月玲珑」,才发现一扇窄门内别有洞天。

内堂十分宽敞,正中央摆了一张黄花梨木大案,朝东几扇小窗半开,上有芙蓉纹路的金丝帘,阳光筛进堂内,采光恰到好处。

孟渡左右看看,四下不见人,也不见供客官挑选的首饰。

“有人吗?”孟渡试探的问了一句。

少顷,一个伙计模样的男人从里堂走了出来,回道:“哎呀,里头正接待着客人,怠慢娘子了。”

孟渡说明来意,伙计笑着答说:“今天店里着实是忙了些,二楼的雅间都满了,小娘子既然想挑选首饰,不介意的话小的带小娘子先在一楼看看?”

孟渡回道:“不介意。”

伙计弯腰:“娘子这边请。”

里堂中陈列了一些小件珠宝,多是女子的首饰,如挑心、花钿、耳坠,各式簪、钗。

孟渡停在一串珍珠玛瑙项链前,评道:“这珠子品相很好啊。”

伙计回道:“娘子好眼力,这颗颗珍珠如龙眼一般,圆而无疵。这样品相的珠子,只有在我们月玲珑才能买到。”

伙计见孟渡不像是本地人,介绍道:“论珠宝首饰,我们月玲珑在藍州城说属二,没人敢属一。”

孟渡故意说道:“我是打算买来送贵客的,可不能掉价了。”

伙计直摇手:“娘子多虑了,月玲珑的首饰,定是最好的材料,顶级的手艺,而且每一款首饰都是专门定制,绝对找不到一模一样的第二个。”

孟渡满意的点点头,问:“定制的话,需要等很长时间吧?”

“工期二十日至数月,如果有现成的材料,少说也要十天半月。”

“方才那个林姑娘是我朋友,她的等了多久?”孟渡怕伙计分不清是哪个林姑娘,又补充道,“就是那个瘦瘦的,这儿有颗痣。”

“啊,你说林姑娘啊!”伙计回道,“林姑娘那根簪,足足等了两个月呢。”

两个月等一根簪?

孟渡问:“那样一根簪大概多少钱?”

掌柜做了个手势:“二十。”

“二十两?”

掌柜摇摇头。

孟渡明白过来:“二十金。”

凤仙坊茶女的月钱,说的不好听些,攒一辈子估计也攒不上月玲珑一根簪子。

林小鸢能来月玲珑买簪子,孟渡更是肯定了她除茶女之外的其他身份。

伙计见孟娘子似乎在犹豫,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我们家的首饰少说也要二十金。娘子若是拿不出,还是另寻别处吧。”

孟渡打听完了,本也无意再逗留,与店家客气的道了谢,若有所思的走了出去。

沿着湖走了几步,一拍脑袋,想起自己还在点心档买了烧饼,墨玉还栓在树上呢。又赶忙掉头回去。

孟渡老远看见湖边树下的墨玉,舒了口气,随即皱起眉来。

树下桌边的白衣少年,怎么这么熟悉。

孟渡啧了一声:“江郎中不是回医馆了吗?不会吧,这才多久,又溜出来吃烧饼了?”

孟渡走近一瞧,见江一木手捧着一卷药典,桌前摆着两只烧饼。

孟渡言不由衷的赞道:“江郎中真是好学,废寝忘食啊。”

江一木这才抬起头,似乎有些惊讶的说:“孟娘子也来吃烧饼?”

孟渡应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正巧一个小二经过,孟渡问:“刚才我在你们家点了烧饼,店家应当记得。”

小二指着桌上的两只烧饼:“其中一个就是姑娘点的。”

“哪个?”

“这……”小二面露难色,“我也不知道啊。”

孟渡看向江一木,问:“江郎中的烧饼是哪一只?”

江一木卷好药典,收入袖中:“桌上烧饼一甜一咸,我都没有动过,孟娘子选一个吧。”

孟渡也不知道哪个咸,哪个甜,随便挑了一个。咬开居然是豆沙馅,热乎乎的豆沙馅在口中化开,香甜软绵。

烧饼不大,几口吃完了还意犹未尽。

江一木也吃完了,起身净了手。

孟渡客气的问了一句:“江郎中这是要回医馆了?”

谁想江一木回道:“不。”

孟渡扬眉。

江一木说:“我带你去个地方,不远。”

孟渡倒是好奇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应了一声,牵上墨玉,跟着江一木步行离开了东市。

虽没走几步路,但周遭忽然安静了,东市的喧嚣一下子远去,二人置身于一条幽深的巷子中。

远远地,孟渡听见打铁的声音。

巷子尽头是一家连门面都没有的铁匠铺,一个身高八尺的赤身汉正在锻打铁料,江一木领着孟渡经过时,他连头也没抬一下。

江一木掀起帘子,带着孟渡走进里屋。

原来打铁铺里头是一间兵器铺,墙上、木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江一木说:“这是藍州最好的武器行。”

孟渡不解:“江郎中为何带我来此处?”

“有人总是觊觎我的刀,我只好带她来挑选一把。”江一木说着叹了口气,听起来百般无奈。

孟渡一怔,她有总是盯着江郎中的刀看吗?

难不成江郎中还懂读心术?

一个中年男子掀开帘子,看清顾客是何人,严厉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江一木,你来了。”

来者约莫五十多岁,身高中等,身材却十分挺拔,浓眉方脸,鬓若堆鸦,面色有些黑红,笑起来眉间有几道褶子。

江一木作一辑,道:“吕照兄。”

吕照应下,看向孟渡,刚想开口问,江一木先一步说:“孟娘子是远道而来的一位朋友,麻烦吕照兄为她挑一件合身的宝贝。”

吕照打量孟渡一番,点头道:“明白。”

吕照问孟渡:“娘子善用哪种兵器?”

孟渡不假思索:“短刀。”

吕照绕着孟渡走了一圈,眉间的褶子更深了,眸光锐利如鹰隼。许久,点点头:“我知道了,二位等我一下。”

说完掀开帘子又走了出去,真是来如影去如风的做派。

吕照出去后,江一木介绍道:“吕照是永顺镖局的老镖客,退身江湖后继承了打铁的家业,外边打铁的兄弟是他的关门弟子。不过吕照自己真正喜爱的是兵器,所以在铁匠铺后边又开了一家武器行,只做熟客生意。据他自己说,他能感应这些武器的器灵。”

孟渡问:“那他有说过关于你的这把短刀吗?”

“我的刀?”江一木摸向腰间的短刀,“吕照说,这是把冥刀。”

孟渡故意问:“冥刀?”

江一木拔出刀,手成剑指,抚过刀身。暗纹未现时,刀身冰凉如霜。

江一木笑笑:“或许是在说,这是一把能斩幽冥之物的宝器吧。”

孟渡刚想追问刀的来历,忽然听见了小孩的哭声。

“你听见了吗?”

“什么?”

像是孩童在身后抽泣,孟渡猛的回身。

角落里,搁着一把黑色的鞘刀。刀鞘蒙灰,毫不起眼。

难不成,是它在哭?

江一木突然感到自己的刀在发烫,只见刀身上的赤莲纹路发出了暗金色的光。

江一木:“这是......”

江一木将短刀指向角落,刀身上的光似乎更烈了,呈现出一种锃亮的赤金,像是指引他走向角落的黑色鞘刀。

江一木来过这家武器行许多次,还从未出现过今天这种情况。再者,刀身上也从未发出过金色的光。

孟渡走到墙角,拾起那把灰蒙蒙的鞘刀,转身递给江一木:“好像它在召唤你,江郎中试试吧。”

江一木将自己的短刀归位,接过孟渡手上的黑色鞘刀,右手持刀,左手拔刀鞘,稍一使力,刀鞘竟纹丝未动。

江一木使了些劲,可刀鞘就像是死死卡在刀身上,怎么也拔不开。

“许是年代久了,”孟渡也觉得奇怪,“我试试。”

孟渡从江一木手中接过刀,轻轻一拔,本想试试这刀鞘卡得有多紧,没想到青铜刀刃脱鞘而出。

刹那间,四下鬼哭神嚎,凄厉幽怨,四面兵器瑟瑟震动尤如回应。

孟渡将短刀往鞘中一送,刀身上最后一束寒光敛入鞘中,四周的哭声戛然而止,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回暖了几分。

孟渡凝眉看向江一木:“你听见了吗?“

江一木点了点头:“我听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江一木摇头,再看自己腰间的短刀,刀身上的光也暗下去了。

“果然。”

二人循声望去,吕照回到店中,说:“孟娘子先前走进来的那一刻,我就听见鬼哀刀的哭声了。我第一次听见它的哭声,还是许多年前,江一木头一回走进这间武器行的时候。但刀和主人之间,就如人和人之间,也要讲一个琴瑟和鸣的缘分,当时江一木并未发现角落里的刀,我也不便点破。”

吕照接过黑色鞘刀,稍一使劲,刀鞘未动。“早年走镖时,我从北方一座古庙中捡到这把刀,当时这把刀就竖插在一棵杏花树下,我以为就此结下了缘分,谁想到带回来后,居然连刀都拔不出来,就一直晾在角落里了。”

孟渡问:“所以您刚才是故意留我二人在屋内,试试我们能否听见刀的哭声?”

吕照点头:“正是。”

孟渡追问道:“您刚才说,这把刀叫鬼哀刀?”

吕照指着刀柄:“你们看这里的字。”

刀柄上分明刻着两个小字,如画如符。

孟渡心尖一颤,那是战国时的楚字。

吕照双手捧刀递给孟渡,笑说:“既然孟娘子与鬼哀刀有此缘分,吕某就将此刀赠与孟娘子。”

孟渡看向江一木。

江一木点了点头,示意孟渡接下。

孟渡这才接过刀:“谢过吕照兄。”

吕照送二人出门,走到巷口的时候,他忽问江一木道:“适才鬼哀刀哭泣时,你腰间的短刀可有反应?”

江一木将短刀发光发热的事说了。

吕照微笑道:“冥刀与冥刀之间,原来也是知音难觅、惺惺相惜啊。”

***

三日后,夜晚。

凤仙坊的门口,车马粼粼,火树摇红,星桥晕碧。

“好一副‘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的景致。”连鹤俯瞰街景,无奈一笑,“不论泱泱盛世,还是山河破碎,众生的生死,一样无人问及。”

这时,街口驶来几辆气派的马车,精雕的护栏,描金的帷幔,一看便是刘府的马车,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赶忙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

先下车的是刘亮平,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身后跟一位玉树临风的白衣公子,正是禾木茶馆的江郎中。

连鹤笑叹:“又是一个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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