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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情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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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结账。”

店里有客人挑选好书籍,走到收银台。周鹤归站起身,熟练地用扫码器帮她办理结账。

是位姑娘,面带探索地看了眼站在里面的宋杳,两秒,才收回目光。

宋杳看见她手上拿着的是泰戈尔的《飞鸟集》。

等人走了,她对男人说:“挑几本诗集吧。”

“有推荐吗?”

“刚刚那位姑娘拿的《飞鸟集》就不错。”

“读过?”

宋杳“嗯”了声:“高中的时候摘抄过它的句子。”

周鹤归走出去,到最里面的书架上寻找,恰好,还剩下最后一本。

“内容怎么样?”他问。

“简单的句子,但很美,”宋杳回忆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望向男人,“我可以给你念几句。”

周鹤归微抬下巴,示意她念。

宋杳开始了:“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翻开书本的第一句。

周鹤归静静地听,与她四目相对。

“他的热切的脸,如夜雨似的,搅扰着我的梦魂。”

“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一个忧郁的声音,筑巢于逝水似的年华中。它在夜里向我唱道——”

宋杳朝周鹤归走近一步,两人隔着收银台相对而站,细碎的阳光扑到她的脸上,映出琥珀色的瞳。

她轻声念完:“我爱你。”

“……”

店里的客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光了,穿堂风而过,吹乱宋杳的碎发,朦朦胧胧地糊住她的眼。

她看不清男人那双寡淡的眸子里,此时盛满了晦涩,向来平静的脸,头一回闪过怔愣。

但很短。

周鹤归直勾勾地盯着她,漆沉的瞳仿佛一个深邃的黑洞,可以吸走所有。

似乎只是念诗罢了。

他滚了滚喉结,说:“你们小姑娘都爱看这种诗集?”

这种诗集?

宋杳可不敢给大文豪抹上任何负面的形象,“里面还有很多哲理性的诗句,但我只记得这几句。”

这话不假。

她摘抄诗集那会,正处于青春期。少女心爆棚,也幻想过爱情,诗集里好句那么多,她就偏偏喜欢抄那些情啊爱啊的。

“嗯,”周鹤归也不知道信没信,“那我改天有空看看。”

宋杳抿唇,往周鹤归身前探了探,眉眼爬上好奇和探索。刚刚有些逆光,她没看见她说完“我爱你”时男人的神情,也不知道吓到他了没有。

“怎么?”

宋杳笑:“周鹤归,你戴眼镜的时候,看起来还挺正经的。”

像个隔绝情爱的“老”斯文人。

周鹤归总是跟不上她跳脱的话题,索性抬手将眼镜摘下来,转移话题:“宋老板,明天摆摊要用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

“……”还没。

被男人这么一提醒,宋杳想起来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

她抱起自己的面包和男人告别,轻飘飘地踏夏而入,又轻飘飘地带风离开。来的时候莫名其妙,走的时候也莫名其妙。

至少在周鹤归看来是这样。

只是他也同样莫名地觉得,这间书店忽然好像一个开了一点点口的玻璃罐子,有一只蝴蝶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扇动翅膀,来来回回地探索。

周六午后,宋杳待在店内专心致志地处理工作。

除了花束,她还画了些油画棒小画,色彩搭配明丽,再装进她买的小相框内,做桌面或者墙壁装饰也是极为好看的。

准备了一下午,一切就绪——除了车。

宋杳本想去租车行租一辆,但恰好得知宋平今晚轮班休息,于是她又让自家老爸将车开到青雨巷,借她一晚。

大大小小的东西装了两个大箱子,宋平帮她搬,扫了一眼那堆花花绿绿的小物件,尽管欣赏不来,但疼爱女儿的父亲还是发出赞叹:“手这么巧呢,做了这么多。”

宋杳嬉笑,话语里染上些撒娇:“弄了一下午,手都疼了。”

宋平知晓她又在装可怜,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进后备箱,不忘嘱咐:“姑娘家家的自己一个人,晚上就别到太晚。”

“不是我自己去,还有别人呢。”宋杳说。

“谁啊?”

“周——”刚说出口一个字,剩下的被淹没在自身后传来的话音里。

“宋杳。”

周鹤归抱着用牛皮纸箱装着的书,明明书籍的重量不小,但男人步伐稳健,面色如常,若不是手臂上微微凸起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的动作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轻松,宋杳都要以为这是个空箱子了。

宋杳指了指周鹤归,示意宋平:“还有他一起。”

周鹤归走到两人面前,望见那张五官和宋杳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的脸,心下了然,坦荡颔首:“叔叔。”

宋平稍显谨慎,并没有想起自家女儿何时交了这么一个朋友。

“哪家的孩子?”他小声问宋杳。

“周爷爷的孙子,”宋杳解释一嘴,目及周鹤归发红的手指,连忙让开位置,“你先放下来。”

周鹤归得以将那箱书落到实处。

尽管疑惑,但宋平向来不干涉宋杳的工作和交友,只不过为人父最注意的还是安全问题:“棠棠,”他这回的语气比刚才更不容置喙些,“晚上不能太晚回家。”

“知道啦爸爸,”宋杳挽上他的手臂,带着他往外走,“你快回去给我妈做晚饭。”

宋平再最后看了一眼周鹤归,眼里含着深深的打量和试探,才最终犹犹豫豫地离去。

目送宋平朝家的方向走,直到背影消失不见,宋杳才收回目光。

她自然懂得自家老爸的欲言又止,不过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解释起来费劲,索性这般糊弄过去。

车钥匙被宋杳勾在食指上,她走回店门口,甩了甩手指,钥匙在她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你开还是我开?”她问。

周鹤归将东西整理好,关上后备箱,头轻轻往左侧了侧:“你来。”

开车到东屿湾,花的实际时间会比电动车更久些。川屿街道小,恰逢暑假人又多,小轿车不如小电驴来得灵活。

不过宋杳虽然车开得少,但胜在熟悉街道,专心看路的同时,还能和身旁人聊天,“你在深圳买车了吗?”

“暂时没有。”

“房呢?”

周鹤归看了眼镜子里的她,“也没有。”

“那你和你爸妈住一起?”

“没有,”周鹤归说,“工作之后就自己租房住了。”

宋杳往左打方向盘,心下啧啧:“房租不贵吗?”

深圳那种地方,和北城一样,寸土寸金。宋杳当初还在北城工作的时候,因为价格不低的房租,每回到了月底都要省吃俭用。

“贵,”周鹤归看着前方,“但租房自由些。”

开出居民区,道路逐渐宽敞起来,远眺已经能看见即将被日暮笼罩的海面,以及环海小道上,慢慢摆起的刨冰烧烤摊。

不得不说,川屿于人来说,确实是惬意的。节奏慢,消费低,空气舒服,景色美丽,和深圳还有北城都不一样。

按照现在网络上的话来讲,就是一个适合“养老”的小城。

周鹤归突然有些好奇宋杳从北城回来开花店的理由,毕竟人从小地方走到了大城市,真的还会愿意回来么?

不然为何爷爷总是念叨着,他的父亲一点都不懂事,拍拍屁股到了深圳发展,从来没想过他们老两口。

他望向车窗外,头一回对宋杳产生探索欲:“你家里人为什么都叫你棠棠?”

“这个啊,”宋杳将油门松了些,“我以前叫宋棠,但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爸妈怕我养不活,专门去找了个算命的。”

“算命的说,我五行缺木,虽然‘棠’字有木,但被宝盖头压制了,寓意不好,后来我妈才给我改了‘杳‘。”

“……”倒是没想到有这种说法。

“你是不是觉得挺封建迷信的?”

周鹤归扯唇,“有点。”

“但有时候迷信点也没什么不好,”宋杳说,“比如自从改名字之后,我真的变得活蹦乱跳的,还因为太好动被我爸送去学画画,也才有了我大学里的第一份兼职。”

结合她说的话,周鹤归在心里猜测宋杳说的兼职,应该是给人画画一类的。毕竟他刚才在箱子里看见了些小画,连他这么没有艺术细胞的人都觉得那色彩搭配还不错。

话都说到这了,宋杳问他:“那你有没有什么小名之类的?”

周鹤归眉头一跳:“没有。”

“真的?”宋杳笑着看他一眼,带点挪揄,“那怎么许阿婆叫你阿鹤啊?”

“……只是奶奶喜欢这么叫,她觉得亲切。”

老一辈的叫人名字总喜欢在前面加个“阿”或者“小”什么的,周鹤归到现在也没想起来奶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叫自己的。

“亲切吗?”

“嗯。”

空气中短暂寂静两秒,宋杳复又开口:“阿鹤。”

周鹤归抬眉,与她在车内后视镜里对视,没有说话。

宋杳再问:“亲切吗?”

周鹤归:“……”

盛夏的傍晚,落日一点点下坠,直到海天相接的地方,将最后的红光泼洒至无垠的海面,天空,云朵,海滩,整个川屿都被包裹在灿烂的晚霞中。

耳边是浪花拍打沙石的声音,人群在踏浪而奔,夏夜的东屿湾从来都是富有生气和活力的。

宋杳将车停在环海小道的一处空地上,这儿位置好,迎面是扑来的海风。不远处的“流浪音乐家”已经架起了自己的音响和吉他,正在上演一场“个人海边音乐会”。

两人下车后,宋杳将后备箱打开。

她让周鹤归帮她把星星灯挂起,自己则到一旁写小黑板。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路灯一盏盏亮起。后备箱已经被宋杳打理得花团锦簇,周鹤归带来的书看似零散,实则有规律地落在一束束花束中,透明塑料膜反射着顶上星星灯的暖黄的光。

周鹤归与宋杳并排靠在车边,看着不远处的背对着他们的吉他手。

“你觉得我们晚上能卖多少?”宋杳忽然问他。

周鹤归轻轻摇头:“我没经验,猜不到。”

宋杳忽而打量起他来,而后又看了看那位吉他手,虽看不见正脸,但从身型来猜,大抵是年轻帅气的,不然周围也不至于围了那么多举着手机的小女生。

“要不,你去拉客?”宋杳说。

周鹤归看向她,眼中藏着对这要求的不满。

显而易见地拒绝。

宋杳又说:“你这张帅气的脸,这时候不用可太可惜了。”

平时老招小姑娘,怎么这下不招了?

周鹤归理了理折起的袖子,踢皮球似的将话抛回去:“你更可惜。”

宋杳撇撇嘴,正想看看附近的人群。忽而脑袋一激灵,将头探到周鹤归面前,“你刚刚的意思是,夸我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棠棠:周鹤归又夸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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