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1 / 1）

数不清的雨珠打湿眼睫，腐烂潮湿的气味蹿进鼻腔，徐茵抹了一把眼泪，视线重现清晰，她抬头看向前方。

雨滴拍打在伞面发出碰撞声，黑色大伞下，男人身穿一件白衬衣，身材修长，虽略有些单薄，但可以看出衣服下暗藏不可忽视的爆发力，头丝被水汽打湿微卷，一缕缕遮挡住双目，模糊了五官。

他就这样垂眸注视，没有主动靠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但在无人可见的维度，扭曲的暗影如同潮水般肆无忌惮向女人涌去，围聚在四周织成绵密的大网，触足伸出微微拱起，小兽般点头轻嗅气味。

徐茵大脑有些宕机，等缓过神来，后知后觉眼前似乎是一个正常人。

她从水坑里狼狈站起身，强撑着力气靠近男人：“救命，有人跟踪我...”

男人对她的求救置若罔闻，没有任何想要上前救助的行动，好似看不见她一样，依旧沉默站在路灯旁。

空气一时静的有些可怕。

徐茵呼吸一紧，指甲用力在掌心留下月牙痕迹。

她太害怕了，遇到人第一反应就是求救，完全没去想对方是不是同伙，对方是不是好心人。

如果他真的是同伙，她该怎么办？

徐茵大气不敢喘，脑子里胡乱想着对策。

半响，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女士，我已经报警了，你在这里稍等几分钟就好。”

声音有些耳熟，徐茵闻言抬起头，惊讶看向男人手心，察觉她的视线，男人将手机外翻露出电子屏幕，上面显示一条报警信息。

是了，现在有手机软件一键报警功能，手机会自动发送即时定位消息，男人刚才的沉默是在发送消息。

徐茵松了一口气，对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有些羞愧。

她朝男人真诚感激道：“谢谢你。”

“嗯。”

男人将手机放回口袋，没有立刻离开。

雨夜在两人的对话中无声无息结束。

男人收回黑伞，伸手在购物袋摩挲了一会，找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徐茵。

高大的身影背对着路灯留下一道黑影，此刻如同小山般轻而易举将她覆盖。

只是简单的白衣黑裤，通身的气质却冷峻压迫，令人不寒而栗。

而经历刚才这一遭，男人的压迫感在徐茵眼里变成满满安全感，她站在黑影里，虽然莫名感到有些心慌，但更多的还是脱离危险的喜悦。

递过水瓶，男人侧身走到墙下，笼罩的巨大阴影消失，徐茵眼前重现光明。

视线跟着男人移动，看清面前人相貌，凌乱的呼吸声无法克制停滞了一瞬。

明亮路口，男人沉默矗立，任由潮湿水汽浸染发丝。细小飞虫在仿古灯罩外飞旋打转，光线斜射在脸侧，明明暗暗，他低着头，神色淡漠，精致五官被光线勾勒出更为深邃的阴影。

两人目光对视，发丝半遮下，男人微扬的丹凤眼沉郁狭长，瞳孔清透，墨色如同深渊般使人沉溺其中。

怎么是周殊予......

他怎么在这......

徐茵没有想到，也根本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他。

震惊伴随着满身狼狈的尴尬，回过神来，她动了动瑟瑟发抖的小腿。

小股污水顺着裤管湿漉漉滑落，奶白色皮鞋划痕遍布还黏附着细碎泥土，精致的妆容也因雨水打湿而斑驳浮起。

与办公室的都市丽人判若两人。

徐茵低头咬着牙，心里有些难堪，恨不得马上遁地而走。

路口太过安静，两人无言以对，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男人的存在感太过强烈，单是站在哪儿不做声，都能让人不由自主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回想刚才种种，她猜测周殊予或许根本就不认识自己，这才实习第一天，她的存在感太小了，要不然刚才不会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就算有印象，可她脸上脏兮兮的，他一定没认出来。

徐茵安慰自己，别扭的情绪好转了些，不自在走了几步，想到什么，掩饰性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经历两次偷看被抓包后，徐茵摸了摸泛红的耳垂，不好意思低下头，伸出手抚摸衣角褶皱，一遍又一遍，像抚缓心脏处不正常的跳动速度。

可惜，真实情况并没有徐茵想象中那样友好。

雨夜，浓烈的硫酸分子充斥各个角落，雨滴溅落，尘土飞扬，泥土的腥臭味发散于空中，生物是一切气味的来源，而人类则是气味最大的创造者。

汽车尾气、工业垃圾、火药味，这个世界被各种恶心刺鼻的气味熏染。

从有记忆以来，周殊予深知自己与他人的不同，他有非人的拟态，能轻而易举嗅闻气味，判断出它们来自何处，来源何人，但他厌恶至极，难以忍受。

不必要时，他并不使用自己的能力。

今天是个意外。

复杂的气味分子参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甜味，他顺着这缕气息，来到了这里，同时也嗅闻到同类的气息。

通过嗅闻，周殊予发现徐茵的存在，而频频的目光对视，更是让他意识到面前的人类女性，是他白天活动区的一员。

想到白天她用古怪的眼神注视自己，周殊予投在徐茵身上的目光变得复杂，墨色眼眸骤然间变得阴郁低沉，身后蠕动的触手更是疯狂扩张缠绕，透着冰冷的粘稠感。

徐茵的眼神跟过去想要接近他的人没有什么不同，他本可以像过去一样选择无视，可今天嗅闻到的同类气息不得不让他多想。

感觉到手臂疼痛，徐茵皱眉挽起一节衣袖，手肘处，肌肤破皮正在源源不断分泌血珠，蹭到衣服上，香甜的血腥气丝丝缕缕从中溢出，察觉到对面视线，她抬头看了眼周殊予，知道他没有医疗用品，又低下头，轻轻吹拂伤口试图缓解疼痛。

嗅闻到气息，周殊予眼瞳蓦地扩大，不由自主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觉得喉咙干得发痒，转过身，眼珠死死盯着手肘，又在女生看过来时克制挪开。

只对视一瞬，他的脑海中无法控制的闪过数以万计的想法，只要他想，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面前的人，如果她反抗，他可以直接铰断她脆弱的脊骨，想要搞清楚她是谁，他可以注入毒素，轻而易举让她陷入昏迷状态。

不过，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一个普通人类女性而已，如此的纤细羸弱、寡淡无味，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活到自然死就已经很不错了。

手肘处，一颗血滴缓缓聚集，垂挂在伤口摇摇欲坠，四周散去的触手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终于承受不住重量，血珠急速下落，无数触手疯涌而至，急不可耐接住、吞噬。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一滴完全不够，尝到味道的触手们活蛇般交缠在一起，共鸣反馈相互交流，细细簌簌发出振动，感知到这一切，周殊予呼吸变重，心头泛起古怪情绪，盯了徐茵好一会儿后才收回目光。

徐茵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还想着如何开口搭话，没等她再次开口，安保车闪着蓝红灯从远处赶来，打断了两人沉默。

公司安保员速度还算快，安保人员一来，徐茵有了底气，跟他们一五一十说了自己遭遇跟踪和追逐，但遗憾的是没有看清对方的脸。

安保向她保证：“徐小姐你不用担心，调查清楚后我们会给你回电话，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徐茵拎着安保员帮她找回的购物袋感激道：“太感谢你们了，那我等你们消息。”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加冷风吹，徐茵察觉自己太阳穴隐隐作痛，等她转身回看时，发现除了安保车闪烁着蓝红光，身后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