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买牛（1 / 1）

“买牛？”姜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若是家里有一头耕牛，就不用担心借不到牛而耽搁了春耕。”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有一年，因为租借牛的人家多，沈家去晚了，排到了下一个月。

但农民靠天吃饭，春耕万万不能耽搁，否则错过了时令，一整年的收成都受影响。

又恰逢那年天气异常，适合春耕的时间缩短大半，沈老爷子无奈，只能带着家里几个汉子用人力耕地。

十五亩地，赶着几天内犁完。饶是沈老二这样的壮实汉子，也有些撑不住，更别提其他人了。

那次事后，沈家人就有想买牛的念头，但由于沈大郎要到镇上读书，用钱的地方多，加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牛，所以买牛的事情就被搁置了。

如今沈大郎为母守孝，在家自学，家里只有沈逸一个读书的，而秦家族学的束脩也不算高。

开支小了，中公也逐渐有了点钱。

春耕将近，买牛的事情又被重新提起。

“咱家有了牛，可以造一张牛车，届时咱们去芙蓉镇卖豆腐也不用租车了。”沈老二笑道，“还能送三郎去秦家族学。”

姜氏也是这个想法，家里有头牛自然方便许多。

“爹打算什么时候去买，去哪里买？”

“这事还没个准信儿，爹已经托人在打听了。”沈老二道，“附近村子有牛的人家，成年的牛是不愿意卖的，小牛又太小，今年春耕出不了力。”

“估计得到宁水镇去买，那里有贩牛的集市。大伯也托了相熟的人去打听着，有合适的就托信过来。”沈老二补了一句。

沈逸默默听着爹娘闲聊，心里默默想着，如果买牛那天休假，他也想陪家人去宁水镇转转。

——

今日的秦家族学格外热闹，沈逸到教室的时候，同学们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晨读，而是笑闹着互相拜读对方的诗作。

这是启学班的学生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自己作诗，用秦先生教学的理论指导实践。

不管成果如何，能作成诗，都有些许兴奋，仿佛自己离那些风流洒脱的诗人更近了一步。

见沈逸进来，几个相熟的同学围上来，嬉笑道：“沈兄，小弟能否拜读一下你的大作。”

沈逸扶额，他不擅长写诗，对这一块不是很自信，“我昨日绞尽脑汁，才写出几句寡淡无味的，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没事的沈兄，大家都是第一次写，我也给你看我的，咱们交换着看。”那同学笑着把自己的诗递给沈逸。

沈逸刚要接过，秦先生就从外面走进来。

见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没有认真晨读，秦先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消等老师说，同学们立马识趣地回到座位上，随口翻开书，开始大声诵读起来。

见学生自觉，秦先生也没有多说什么，叫了一个前排的同学，把大家的诗作收上来。

被叫到的学生恰巧是李松云，他十分积极地起身去收作业。

他昨晚作了两首诗，还写了一篇游记，对自己的大作十分满意，还请身为童生的父亲帮忙改了一下，这次一定能够惊艳众人。

同学们都自觉的把作业放在案几一侧，方便收取。

收到沈逸的时候，李松云特意瞥了一眼他的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就偷偷看一眼，李松云安慰自己。

看到沈逸还用了典故，后悔不迭，自己怎么没想到用典故呢。

失策！

收完作业，秦先生就带去了夫子专门的小隔间。

学生们的第一次诗作，写得再差，秦先生也没有苛责，反而用朱砂笔批注修改，一一点评，加以鼓励。

晨读完，秦先生就拿着改好的作业，一个一个念名字来领取。

没有当场点评，同学们也不知其他人诗作的好坏。

只拿到自己的点评，看完了又忍不住伸头去看旁边人的。

看着朱砂红字批注，李松云十分自得，旁边同学来问的时，故作淡然的交换诗作，期待着同学震惊的目光。

“哇，李兄竟然作了两首诗！”旁边的同学如李松云预料的那般惊呼，“先生夸你已经摸到作诗的门道了。”

“何止，李兄的游记也被秦先生夸了。”又一同学道。

同学们都震惊地围过去，讨教学作诗的诀窍，李松云也只是故作谦虚的说了几句，还不忘得意地看了一眼后面的沈逸。

然而沈逸并没有接收到李松云的目光，专心研究先生的批注，秦先生对他的诗作没有过多评价，只是在他运用的典故旁又加了几个类似的典故。

有两个典故比较陌生，沈逸决定放学后找师兄问问。

这边没有看到沈逸反应的李松云，生出了一丝挫败感。

“沈兄，咱们交换一下诗作。”李松云决定主动出击，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沈逸没有感到异常，和对方交换了诗作，看了秦先生对他的点评，对作诗的门道更清晰了许多，“李兄第一次作诗就摸到了门道，实在佩服。”

对手的肯定是最高的赞誉！

李松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对沈逸的不满消散了许多，象征性回夸了两句，“沈兄的也不错，典故运用得十分恰到好处。”

“李兄谬赞。”

沈逸决定以后在每日的功课里加上一项作诗，向优秀的同学看齐。

……

这天晌午沈家吃完饭，沈大伯爷带来一个好消息，宁水镇的牛贩子新进了一批牛。

沈老爷子连忙叫上在家的儿子沈老二去租牛车，赶早去宁水镇挑牛。

沈逸跟着沈老爷子走到宁水镇北街靠边的牲畜集市，里面卖家畜的很多，有卖小鸡的、卖小猪仔的，每种牲畜都有专门的区域。

走到专门卖牛的区域，相对于其他牲畜，这里显得有几分冷清，除了牲口和牛贩子，没有几个顾客。

偶尔有一两个庄稼汉想要买牛，问了价格，就直接摇头走人了。

刚进牛市，就有一个眼尖的牛贩子笑脸迎了上来，“叔，可是来买牛，上我那看看去，有成牛，回去就能下地干活，不耽误春耕。”

一边引着沈家几人就往自己贩上走，一边介绍道，“我这批牛可是从庄户人家买的壮牛，喂养得好着呢！”

牛确实是成年的好牛，但价格贵了点，沈老爷子还完价还得要十八两，无奈摇摇头。

隔壁的牛贩子看没谈妥，眼冒精光，赶紧迎了过去，向沈家介绍他新进的牛，但沈老爷子敏锐地注意到这牛虽然看着壮实，但是声音叫起来有些恹恹的，牙周还有些发黑，担心牛有什么病，不敢买。

沈家三人沿着集市道路走下去，集市的牛都快看了个遍，有几头还比较满意，货比三家，等最后都看完了再决定买哪一家的。

走到集市边缘，沈家三人正准备折返，突然瞥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老汉，坐在一旁守着两头牛。

沈逸他们走上前，询问道，“老哥，你这牛卖吗，我们想看看。”

“卖的，你们只管看，我这牛喂得好着呢！要不是儿子非要接我回城里住，这牛没地方放，我还舍不得把他们卖了呢！”老汉摸着牛背，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不舍，“这牛才四个年头，年轻壮实，而且是头母牛，可以生崽，旁边这头小牛就是它的崽。”

沈逸不懂牛，听说家里要买牛，特意去找了一本《相牛经》翻看，据书上记载，选牛几个要领：眼圆且大，眼白与瞳仁相通，脖长脚大股阔毛短者为佳。

身上毛稀疏的，牛角细小的，眉粗尾肥的，寿命都不长。

只从外表看来，这头牛确实如《相牛经》描述的那样，背上的毛油光水滑，眼睛有神，从表面来看是头不错的水牛。

沈老爷子仔细看了看牛，又摸了摸牛毛，翻了翻牛牙周，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牛确实不错，出价多少？”

“大牛十五两，但要买有个条件，得把小牛也一起买了。”说完，老汉又摸了摸旁边的小牛崽，“牛都长得快，这牛崽已经一岁多，再养个一年半载也可以出栏耕地了。”

“不可以单卖大牛吗？”沈老爷子皱眉道，大牛的这个价钱符合他的预期，要是能单卖，就可以成交了。

如果再买小牛，可能就超出预算了。

“不行，这小牛崽是我亲自接生的，不忍心看它那么小就离了母牛，所以宁愿大牛出价低些，也要卖到一处去。”老汉摇摇头，“其他人也来问价，都是因为我不单卖才走开的。”

“小牛卖多少？”沈老爷子问道，估摸着手里的预算够不够。

“小牛十两。”老汉说道，“你要是一齐买的话，可以再便宜一点。”

沈逸凑上去看小牛崽，只觉得它眼神清亮，十分灵动可爱。

他慢慢上前，试探着摸了摸小牛的脑袋。

小牛也不排斥沈逸的触碰，甚至用脑袋轻轻顶了顶沈逸的手掌，像是在同他玩耍。

“爹，这小牛真有灵气。”

“你喜欢，那给你买下吧。”沈老二见儿子十分中意这头小牛，对沈老爷子提议道，“爹，中公的钱买大牛，算是家里的。我们出钱买小牛，小牛就算是二房的，这样可以不？”

作者有话要说：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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