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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暗潮汹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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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已心生疑惑,为何昨日回来不说?”佟太师为官几十载,绝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

他考量的眼神在佟知晚身上来回穿梭了几次,“你理应清楚家中为了此次觐见选秀,可是在吴家花了不少钱银。”

“爹爹和家中的苦心,女儿如何会不知。”佟知晚险险松了口气,越发诚恳道,“昨日面见陛下的情形,爹若是怀疑,女儿可发誓,若有一丝隐瞒,就——”

“如何?”佟太师徐徐开口,极为平和追问道。

他这般姿态,定然是疑虑未消。

佟知晚暗暗咬牙,束起手指继续说道,“若女儿有所隐瞒,姨娘刘氏必不得善终!”

“呵。”佟太师原本也没指望这无用的指天立誓能有些什么效果,但佟知晚能用刘姨娘的性命做担保,看来她的话还有几分可信。

他嗤笑了一声,扬手示意佟知晚起身,“若刘氏知晓你如此孝心,不知又会在暗地里哭成什么样,说不定还会怨你娘。”

“爹。”佟知晚谨慎坐在下首,“刘氏虽是女儿生母,却并无眼界。如今女儿跟随娘学了许多,刘氏若是知恩,就不该生出怨怼之心。”

她回的滴水不漏,又无情至极。

像极了上首坐着的佟太师,他得意地勾起唇角,“老夫果真没看错你,若你生为男子,绝对大有作为。”

“罢了,既然你立下如此重誓。此事我会命人再去细查,你且先下去吧。”

“是。”佟知晚心下戚戚,面上却平静无波。

若佟太师再查,她的谎言铁定会被拆穿。与其坐以待毙......

佟知晚心思几转,暗暗收紧抓在手中的帕子。吴青雨的哥哥素来纨绔重色,年近三十却仍未娶妻。

狼窝虎穴,虽都是火坑,但两害取其轻。做吴家的媳妇儿,总好过在府中战战兢兢。

她正想着,脚步还未跨出门槛,身后佟太师忽得开口,“等等!”惊得佟知晚一激灵,她怯怯转过身,佟太师面上罕见地有了几分笑意,“最近你为入宫一事也忙了许久,如今既然尘埃落定,也跟你娘一同出去参宴赴会,换换心情。”

佟知晚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明日里,肃亲王府中便有诗会。你且随你母亲一同前去。”

闻言,佟知晚面色一僵。肃亲王年逾五十,最是喜欢茶道。佟太师的盘算,佟知晚心知肚明。

看来爹是铁了心要与皇家结亲。

可惜如今她未能留在宫中,等三年后再开选秀,她不是吴青雨,在宫中亦没有吴太后那样的助力,根本不可能超龄入选。

一众亲王里,只有肃亲王最爱喜事。后院里左拥右抱还不够,便是王妃也娶了三茬。听闻每一任王妃都是被他的行事荒唐气出了病根。

若她当真去了,应下这门婚。便是将自己往死路上逼。

佟知晚面色发白,抿唇点了点头。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当即招来自己的心腹丫头,将自己的帕子叠好放进她手心,“一会你寻个时机去吴府找大少爷,只说今晚我在听雨小筑等他,不见不散。”

她细细盘算了一遍又一遍,眼神落在梳妆匣中放着的那瓶香粉,心中登时百味成杂。

计算反被算计,她与吴青雨两败俱伤,反倒让虞绵绵成了最大赢家。

不过,以她对吴青雨的了解,就算是被赐花,此人也绝不会轻易离开皇宫。

虽然她没斗过吴青雨,但能让她唤声嫂嫂,倒也不亏。

佟知晚拿定注意,面上郁色渐渐褪去,只翘起唇角,将香粉熟练地洒在衣袖上。揽镜自照,镜中人年轻貌美,端庄又得体。唯独少了些风情。

她想了想,又将发髻松了几分,直到玉簪玛瑙流苏遥遥欲坠,才起身换了衣裙偷偷溜了出去。

入了秋的夜总是寒凉。

白日里两道圣旨一发,京都里看热闹的人不知多了多少。如今打更的声响邦邦响起,白日里的喧嚣与猜测之声渐渐静了下去。

朱墙碧瓦在漫天星辰下,也失去了艳丽之色。

青石板的小路上负手晃晃悠悠走着一人,是李江红。他刚从宫里下值,要回宫外的住所去。

与其他的主路不同,这条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只因路的尽头,是一群太监买的地,盖的房。

是以即便是换了常服走在这条道上,也会被偶然路过的百姓一眼猜出身份。

久而久之,其余太监下值,都习惯坐车回府。

李江红却不同,他不惧被人指指点点说不完整。甚至还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他李江红,是御前总管的干儿子。

天边的月明亮。

李江红弯腰,伸手从路边的草丛里拽了跟野草捻在指尖。今干爹说了,等虞家姑娘一入宫,便奏请陛下由他去青云殿主事。

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

他心中高兴,难得想要哼上一段小曲,才起了调。眼前忽得一黑,整个脑袋就被装进了麻袋,身上也捆得结结实实。

“谁!”李江红又惊又骇,才开口。肚上就被狠狠踹了几脚,紧接着便是一阵密集的拳打脚踢。

弥漫在舌尖的血腥味与秋草的气息渐渐混在一处,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被打了多久。

对方的气息却没有丝毫紊乱。

似是知晓李江红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余地,对方毫不犹豫地解开了麻绳,甚至于连套头的麻袋也一同被摘掉。

却又在那瞬间,换成了一条黑布条,重新绑在了眼上。

他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又跌入了绝望的黑暗。对方却并不打算停手。

“你,你们要做什么!”安静地小路上,李江红嘶哑无助的声音越发凄凉。

被刀剑挑开的腰带,衣衫毫不客气地扔在一旁,徒留得得的马蹄声扬长而去。

“你们......你们是谁派来的?”

蜷缩成一团的李江红在颠簸的马车里左摇右晃,他不服输地又出声问了一遍。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安静。

身下的马车却越行越慢,偶尔还有几声狗吠传来。

李江红忽得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往车壁撞去,“你们这群混账,有本事就将我打死 ,这般折辱算什么英雄好汉!”

可无论李江红怎么叫骂,对方都再无声息。

得得的马蹄声终于停了下来,扑面而来的秋风吹得李江红心颤胆寒,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抑制住被人扔下车撞到伤口的痛楚。

眼前依旧被蒙着黑布,似是怕他逃走。对方在离去前又将他的双手双脚全部绑了起来。

此刻的李江红犹如一只拔光了毛的白斩鸡,孤零零地搁在案板上。身体的残缺犹如一把菜刀,高高悬起。

只等被人发现的那一刻,彻底抹杀他仅剩的那点尊严。

宫刑时也不曾哭喊过的李江红,眼下却成了阴沟里的老鼠,拼了命地往恍似墙角的方向慢慢爬着。

也不知是谁家的丫头先起了夜,惊叫声与哀求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凑上前来,好奇的打量,嫌恶的低语,每一种都叫李江红恐惧。

他努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可周围的谈论声越来越大。饶是他不曾刻意去听,那些字眼也牢牢扎根在他的骨血里。

侧门处起了动静,刚刚送了汤碗去小厨房的桃叶亦好奇地朝前凑了过去。

她站在人群之后,隐约瞧见黑乎乎的巷子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动。看不太清,却又直觉不能不管。

“这是——”桃叶肃了肃嗓子,刚一开口,就有守门的婆子悄悄道,“桃姑娘来的正好,也不知是谁做了孽,竟将这不干净的扔在了巷子里。”

“你这婆子少浑说。”桃叶是虞绵绵身侧的大丫头,在虞夫人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在其他下人面前说话办事,还算作数。

“今日夫人分明仔细叮嘱过,要低调小心行事。如今显然是有人暗中作怪,你们这么多人围在一处,指不定就中了旁人的计。若是因此坏了府中大事,我瞧你们一个个的有几条命去还。”

她半真半假的一唬,刚刚还看热闹的婢子小厮果真收敛许多,一个个都回了府。

“桃姑娘,那这人......”婆子低声问道。

“如今离天明尚有两个时辰,不易惊扰主家。这样,你去寻那个哑巴车夫过来,让他送这人回家去。”桃叶落了话,守门婆子忙不迭去办。

一时间,巷子里又安静下来。

桃叶本要转身关门,可瞧着那缩成一团的人,心中到底不忍。尤其他浑身又全是血污,思来想去,随手借了小厮的一件布衣,脚步轻缓的朝那人走去。

“你不要怕。”离得近了,她才发现他手脚都被绳索勒得发紫。桃叶蹙眉,先将衣衫披在他身上,方又从门房里拿了小剪子过来,一边帮他解开束缚,一边低声道,“一会来的车夫,口不能言亦不认字。你上车之后,若是不想说话,要往左就敲敲左边的车壁,往右就敲右侧。”

“你无故出现在此,我家主人亦不想招惹麻烦。今夜之事,不会再有人提及。”

“这块手帕是我新做,并未绣花绣字。你若担忧,可用此覆面。”

她事事想的周到,等守门的婆子引了马车过来,便拉着守门婆子一同进了侧门。

吱呀——

沉重的木门缓缓朝里关上。

解开蒙眼黑布李江红挣扎着起身,先看了眼立在眼前极为普通的马车,再三确认无诈,方颤着腿一步一步坐了上去。伸手敲了敲左侧的车壁。

得得的马蹄声缓缓响起,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下意识地又攥紧了那方手帕,恨恨想到:今夜之仇不报,他决不罢休!

能把他光溜溜扔在虞府侧门,此人必定与他,与虞府都有积怨。

他素来小人,也得罪了不少权贵。但若是带上虞府,这范围可就小了不少。

李江红目光幽深,静静站在刚刚被揍的地方。萧萧秋草上还有血迹和他的衣物,足见对方行事大胆,并不担心暴露。

纵观整个京都,能有这么强硬手腕的。

除了吴家便是佟府。

思及此,他蓦地往地上吐了几口含有血水的唾沫,一瘸一拐地往宫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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