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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鹬蚌相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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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礼高声应着,恭敬捧了宫花上前。

沈湛这一番话拐的突然,别说在座的亲王一时间摸不准他究竟想做什么,就是吴太后也明显地愣了愣。

“陛下!”吴青雨猛地推开何礼,起身才要上前,就被利落的小黄门一左一右死死拦住。

“混账!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还不快放手!”眼瞧吴青雨发簪上的珠花也摇摇欲坠,吴太后面色一沉低喝道,“青雨!”

可此时的吴青雨哪里还有心思在意吴太后的暗示,她满眼难过,泪珠噙在眼眶,痴痴看着金玉宝座上俊容沉静的沈湛。

“陛下......”她声音又哀又切,“您不能赐花于我,满朝文武唯有我吴氏方能辅佐陛下。您忘了,若非我姑母,您也不能——”

“吴青雨!”吴太后听她开始胡言乱语,眼风一扫,立即有嬷嬷会意,还不等那些预备止住吴青雨的嬷嬷上前,就被何礼的人抢先一步挡住。

吴太后脸色越发铁青,却也不能发作,只厉声又喝道,“你御前失仪,陛下不追究已是开恩。还不立刻退下!”

“姑母,我不走!”吴青雨恨恨瞥了眼站在一旁明显错愕的虞绵绵和佟知晚两人,愤愤道,“我分明比这两人都更适合青云殿,她们一个病病殃殃,一个蠢钝任性。如何能成一国之母。”

“姑母,您不是一直都说我才是命定的青云殿之主吗?您不是说其余人都是幌子?我在宫中三年,等的便是这一日,姑母!”

她这一番话说得凄凄切切,神情哀婉。

“吴姑娘年岁不大,口气却不小。”

在座的亲王都是沈家人。吴太后把持朝政多时,他们心中早有不满,眼下有此等送上门来的机会,众人相互看了几眼,空前默契地附和道,“想不到太后终日处理朝政,竟也通周易之术,对于此等大事,竟有未卜先知之明。”

“诸位说笑。”吴太后不慌不忙地压住情绪,露出一贯的笑容,“哀家哪里懂什么算命占卜,只不过青雨这孩子一心思慕陛下,这才生出了许多不实之想。”

“来人,还不扶吴姑娘回府。”

不是回慈云宫,而是直接送回吴家。

吴太后这话,便是已然将吴青雨做了弃子。

尚有一丝清明的吴青雨如何能安分,她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喃喃道,“不,我不回去。我要留在青云殿。”

一出闹剧,各人神色俱有所不同。

沈湛端坐,君子如竹,一双乌浓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何礼。”

得了上头准信,刚刚死命堵着嬷嬷的小黄门轻巧让开。

秋日里的风总是急切,吹得槅扇微微响动,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打破了嘈杂。

嬷嬷上前,并没有多少怜惜,甚至比刚刚阻拦的小黄门更加粗鲁。

吴青雨挂在发髻上的金簪在挣扎中啪嗒一声掉落,她才安静了片刻,登时又神情激动起来,“你们不信对不对,这金簪!”

别在背后的手被绞得生疼,吴青雨深吸口气,高喊道,“这金簪是姑母赠我之物,若我不是命定的青云殿之主。姑母如何会将宫里的物什赠予我!你们这群狗奴才,还不快放开我。”

可转瞬,她又哭了起来,“我不能走,若我被赐花,所有人都会看我笑话。”

“都愣着做什么!”吴太后蓦地呵道,“还不快拖下去!”

若非贵女不可掩口鼻,吴太后真想当众叫人塞住她的嘴。

嬷嬷发了力。

“我不走.......”被强行拉走的吴青雨还在哭闹不休,“我是皇后,我是皇后......”

那声哀婉,离去老远依稀还有些回响。

直到此刻,吴太后面上仍是一贯的温和。佟知晚垂眸,悄悄往虞绵绵身侧挪了几步,她伸手拉了拉虞绵绵的衣袖,极小声道,“吴姊姊怕是失心疯了,太后不会迁怒于我们吧?”

这话虞绵绵接不上。

她微微摇头,有些奇怪,“我看吴姑娘并非如此脆弱之人,不像是会因赐花就疯癫至此。”

“虞姑娘的意思是......”佟知晚到口的话一顿,忙拿出帕子悄悄掩住唇不敢再说。许是紧张,她手中轻飘飘的帕子并没拿稳,直直往下落去,被涌进殿内的风一吹,越发地靠近虞绵绵。

京都里女郎多喜香甜的气味,除去那些花瓣制成蔷薇露、百合水,时兴的各式香粉也多用桃花。

虞绵绵虽不用香,但鼻子却灵。

尤其她闻惯了药味,这会子甜腻的味道蓦地散开,冲得她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好在秋风时时吹拂,也就一会的功夫,便没了踪迹。

她顺手捡起佟知晚的帕子递过去。

一口清茶入喉,吴太后似是已然忘却了刚刚的难堪。她甚是慈祥地看着下首里规矩站着的女郎,略一沉吟,笑道,“如此,便先请佟姑娘上前。”

窈窕女郎,低眉含羞。

吴太后瞧着满意,“佟姑娘祖籍可是澜州?”

“回禀太后娘娘,正是。”佟知晚唇边噙着笑,落落大方行了礼道,“臣女幼时养在澜州祖母家中,十三岁方跟着嬷嬷回到京都。”

“怪不得。”吴太后温温一笑,“佟太师官话说的极好,哀家一直以为他是地地道道的京都人士。”

佟知晚心尖一沉,就听吴太后又道,“哀家早些年随先帝曾南下去过澜州,那里不似京都四季分明。却处处风暖,景色宜人。”

“哀家还记得那回在澜州运河上坐的大船,琉璃瓦顶金阑干,从不用什么花露香粉,都是一水的花果,自然又恬淡。”

忆着往事,吴太后眉眼中多了温情,“瞧瞧,哀家这见到佟姑娘,心里一开心,反倒说了许多旁的。”

说罢,她闲闲看向一副乖巧模样的佟知晚,“不知佟姑娘如今喜欢花果香气,还是跟京都里的女郎一般更喜花露香粉?”

吴太后问得奇怪,众亲王眉眼都有些不耐。

沈湛静静坐着,脸上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回禀太后娘娘,臣女自小长在澜州,早已习惯了花果香气,是以素来都是用这自然之香。”

“原是如此。”吴太后颔首,睨了眼站在身侧的嬷嬷,“把你瞧见的说给大家伙听听。”

“是。”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这些年各宫走着,与那些宫婢小黄门都熟识,当即点了几人的名字高声道,“刚刚奴婢去送吴姑娘,听闻这几人亦有些神志疯癫。”

“奴婢心觉有异。其一,吴姑娘素日里的为人,奴婢们都清楚,绝非不知分寸胡言乱语之辈。其二,这几人一早就在偏殿伺候,如今却与吴姑娘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奴婢不敢耽搁,发现此点可疑便立刻寻了太医院的王院使,就在刚刚,王院使已然断出,吴姑娘和这几个奴婢都是中了同一种毒才会神智错乱。”

“毒?”

嬷嬷话音一落,众人当即惊慌起来。

吴太后冷眼看向佟知晚,“既是等候在偏殿中人才出现此症,那佟姑娘与虞姑娘两人如何没有异样?”

“禀太后,奴婢已经查明,早前在偏殿候着的只有佟姑娘与吴姑娘,至于虞姑娘......”嬷嬷顿了顿,摇头,“并未出现在偏殿。”

在座的都是极为精明之辈,短短几句话究竟是何含义,俱清清楚楚,明白于心。

“来人,宣王院使。”吴太后面色凝重,“今日乃陛下钦点青云殿之主的大日子,宫中竟发生如此恶事,哀家以为此事绝不可姑息,必得严查!”

佟知晚一惊,死命攥住手里的帕子。

她低着头,才后退了半步,就被何礼堵住,“佟姑娘莫怕,王院使医术高超,若姑娘也有不适,切莫讳疾忌医才是。”

佟知晚面上青青红红,只得站在原地。一双眸子四处乱瞟,就见背着药箱匆匆而来的王院使踏进神仙殿。

“臣,王滨叩见陛下,叩见太后娘娘,叩见敦亲王、宁亲王、肃亲王、雍亲王、荣亲王。”

“平身。”沈湛颔首,“可诊的出是何种毒?”

“回禀陛下,此毒暂时尚未查明,但臣刚刚替吴姑娘等人断过脉,确为同一种毒。”王滨沉吟了片刻又道,“若想尽快解开吴姑娘身上的余毒,须得细查当时在偏殿的所有人及物。”

“如此。”吴太后开口,“你先替佟姑娘诊脉瞧瞧。免得一会又出了刚刚那场闹剧,误了陛下大事。”

天子金口玉言,吴青雨被赐花已然没有转圜余地。

吴太后心思几转,已然有了对策。

王滨遵旨,才靠近佟知晚。后者登时慌乱起来,压根没察觉掖在袖里的帕子轻飘飘落地。

“这是......”不止王滨,就是离的近的何礼也闻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甜腻。

王滨脸色一僵,蓦地闭住呼吸拿起帕子往外疾走了几步扔在地上。

外间的风吹得树枝摇曳,那轻飘飘的帕子在风里翻了几翻,香味很快就散进了天地。

王滨这才松了口气,用温水净了几遍双手,这才恭敬地又跪在主殿里,“回禀陛下,太后娘娘,刚刚佟姑娘手帕里的香气与吴姑娘身上的那股淡香极为相似。臣怀疑,此事的源头便是——”

他侧目,朗声道,“佟姑娘。”

“什么?”一旁的佟知晚已然被嬷嬷捆绑了起来,她拼了命地摇头否认,“这帕子不是我的。”

“既非你之物,那你刚刚慌张什么?”吴太后可不是好糊弄之人,“知晚,若你现在认罪,哀家可看在佟太师为朝廷辛劳多年,从轻发落。”

“太后娘娘,此事绝非臣女所为。”佟知晚心中非常清楚认罪意味着什么,她慌不择路,手指一扬,对准病弱的少女,“是她,是虞绵绵。”

她似是突然寻到了一丝安定,垂眸禀道,“太后娘娘明鉴,刚刚在殿内,是虞姑娘将帕子塞给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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