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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神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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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蕴独自走出前厅后,并没有回宁寿堂。

因家中只有祖母季老太太是真的心疼她,但最近季老太太正在养病,她不想回去令季老太太担心,遂等过了午膳的时辰她再回去。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水榭中,面上却是难掩失落,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可心中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泛着苦水。

此时,午时温和的日光照在了潺潺的湖面上,极目远望时水光潋滟,浮光跃金。

季蕴苦涩一笑,她站起身来,蹲在了湖畔处。

湖中有几条鲤鱼浮出了水面,摆动着鱼尾欢快地游了过来,其中有一条鲤鱼通身皆是白色的鳞片,唯有头部有一处是红色的,瞧着有趣极了。

她顿时起了顽心,便伸出手指在它的头顶上猛地一戳,小鲤鱼身体一颤,负气般地沉下水去。

季蕴见此没忍住偷偷地抿嘴笑了起来,便伸出手来在水面上画圈圈,鲤鱼们则兴奋地围着她的手指打转。

她见此轻叹了一声,喃喃道:“我今日可没有带鱼食过来,你们这么殷勤也无用。”

“你在此处做甚?”

忽然,她的上方处传来了一道清润的嗓音,尾音似乎勾着笑意。

季蕴原本在专心戏弄着鲤鱼,并未留意后头来了人,她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浑身僵硬地回头后,只见是一位身穿青色襕衫的郎君,他正笑意盈盈地站在了她身后的水榭中。

他眉目清朗,唇红齿白,鸦睫下一双漆黑的眼眸清亮如水,日光照在他的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她一眼就被他鼻梁骨左侧的一颗黑痣吸引了过去,心下赞叹这颗痣简直犹如神来之笔,将他衬得更加清疏柔和了,连这满园的春色都不及他半分,显得黯然失色了。

季蕴看呆了,那一瞬间便将脑海中的想法说了出口,她傻傻地问道:“你是天上的神仙吗?”

“自然不是。”曹殊闻言一愣,见季蕴一脸失神地望着自己,嘴角的笑意更甚,他随即摇摇头,轻声道,“我只是一名凡夫俗子,如何能与天上的神仙相比。”

季蕴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认出了站在她面前的竟是曹家三郎曹殊。

她顿时连忙地站起转过身来,想起她方才胡言乱语冒犯于他后,有些窘迫地道:“对不起,方才是我失礼了。”

曹殊负手走至季蕴的身旁,一双漆黑的眼眸扫向她,见她低垂眼睑,睫毛微颤,一副小心拘谨的模样,他轻笑几声道:“你别紧张,我没生气。”

季蕴闻言提起的心渐渐地放了下来。

“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啊?”季蕴一愣,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他。

“我方才问你,你在此处做什么呢?”曹殊注视着她,瞧她嘴唇微张,一脸困惑的神情,嘴角噙起一丝笑意。

“我,我……”季蕴磕磕巴巴地开了口,又想起她方才蹲在河边与鱼儿嬉戏,登时有些难以启齿,脸颊也隐隐发烫。

她用手指反复地绞着衣袖,悄悄地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他的下巴,再然后是他殷红的唇,他的唇形很好看,上唇薄下唇饱满,唇光水润。

“我,我在赏湖。”季蕴讷讷地说道。

曹殊注视着她,抿起一丝微笑,道:“原是如此,如若我没记错,你的名字换作蕴娘?”

“是。”季蕴点头,小声地说道。

“家中排行第几?”

“第三。”

“好巧。”曹殊眉目含笑地问道,“以后我就唤作你三妹妹,可好?”

季蕴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喜悦,她双眸明亮地说看着曹殊说道:“好。”

在季蕴的上头,只有榛郎一位堂哥,但他素日住在镇上的奚亭书院内不怎么归家,遂季蕴与他不怎么亲近,但现下她又多了曹三郎一位哥哥,她自然是受宠若惊,夹杂着欣喜万分。

她暗自觉得面前的曹三郎要比榛郎好,为何呢?

也许是曹三郎容貌更胜一筹罢。

曹殊瞧她遮掩不住的喜出望外的神情,他的眉头不禁舒展,眼含笑意。

“曹郎君,曹郎君!”

这时,不远处的小厮呼唤曹殊的声音传了过来。

曹殊与季蕴循声望去。

小厮眼尖地瞧见了立在湖畔处的曹殊瘦削的身影,他急忙走过去,赔笑道:“曹郎君,可让奴才好找,方才郎君离席,主君与主母见郎君久久未归,便特派奴才来寻您。”

“我方才见贵府园中春色格外动人,遂一时看入迷了,正巧三妹妹在此处,便聊了几句。”曹殊眉头微微蹙起,淡淡地笑道。

小厮扫了一眼曹殊以及站在他身侧的季蕴,颇感有些意外,他笑道:“那现下郎君快随奴才回筵席上罢。”

曹殊略微颔首,他跟季蕴话别后,随着小厮朝着膳厅走去。

筵席毕,曹殊午后在季宅小坐了一会子,便动身离开,回了曹宅。

不过半日,季蕴今日在前厅被主母于氏斥责的话就传到了宁寿堂季老太太的耳中。

季老太太本在病中,她听闻于氏竟然当着客人的面给了季蕴这么大的没脸,不由得博然大怒。

季惟和于氏骤然被传,只好形色匆匆地赶至宁寿堂。

夫妇二人刚踏进屋内时,季老太太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她披着外衫,头戴抹额,面色不善地倚在罗汉榻上,眼神冷冷地瞧着他们,如利剑一般。

季惟头上冒起了冷汗,他上前几步,躬身地向季老太太行礼,神情讪讪地笑道:“母亲的病还未好全,如今怎么起来了?”

于氏偷偷地瞥了一眼季老太太,见她阴沉着脸,不怒自威的架势,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说我为何起身,不如你问问咱们家这位主母大娘子。”季老太太冷声道。

季惟微愣,于氏的心‘咯噔’了一下。

“家姑,不知儿媳做错了什么?”于氏闻言不知所以地看向季老太太,语气小心翼翼地问。

季老太太冷哼一声,讽刺道:“今日曹家三郎初次登门,你们夫妇二人是怎么做的?”

“今日并无错漏啊。”季惟诧异地思忖道,“筵席上大娘子安排得一切都好,况且儿子见曹三郎神色并无异色啊。”

于氏在一旁小声地附和着。

季老太太冷眼地看向季惟与于氏,他们二人显然还没明白过来,她不耐地说道:“我听下人传话,梧娘与蕴娘去前厅时大娘子你竟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蕴娘,可有此事?”

底下二人顿时就愣了一下,季惟的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于氏则是心虚地低下头。

“谁这么糊涂,家姑在病中还来打搅。”于氏垂头,神情不满地小声嘀咕道,“怕不是蕴娘这个小贱蹄子故意告的状罢。”

“母亲息怒,今日是儿子考虑不周。”季惟躬身道。

“家姑息怒。”于氏满脸不情不愿地躬身道。

“你们二人作为蕴娘的伯父伯母,我从不指望你们能够真的心疼她,但是她是咱们季家的人,一言一行皆是季家的脸面,今日曹家三郎来做客,大娘子你怎可当着他的面如此训斥蕴娘?”季老太太见于氏还是一副无所忌惮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气得抬手在茶几上狠狠地拍打了几下,大声地骂道,“就算蕴娘今日有任何的不妥,你作为季家的当家主母也不该如此,你这落在曹三郎的眼中,成什么样子了?”

季惟二人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后知后觉地知晓此事的严重性了。

“家姑息怒,儿媳糊涂,请家姑宽恕儿媳。”于氏跪在地上,满脸悔恨地乞求道。

“你当然糊涂,这落在曹三郎眼中,你就是一位刻薄侄女的伯母,当着他的面都能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想必私底下不知是什么样子呢。”季老太太叹了一声,满脸倦容地说道,“所幸今日来的是曹三郎,是不日就要与咱们家定亲的姑爷,他自是不会说什么,这要是落在旁人的眼中呢?往后梧娘与棉娘有一个刻薄侄女的母亲,你说说她们还有什么前程?”

于氏吓得跪坐在地上,神情惶恐不安地说道:“家姑教训的是,今日的确是儿媳的错。”

“还有榛郎,榛郎现下正在书院温习功课,只等来年科考,他要是有一位刻薄的母亲,他该如何呢?”季老太太冷声道。

听完季老太太的话,于氏如醍醐灌顶般地抬起头来,她有些后怕起来,道:“母亲今日这一番话,儿媳听明白了,往后儿媳必定好好待蕴娘。”

“但愿你能真的明白。”季老太太脸色略有好转,她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季惟道,“还有你,作为当家人,若连季家的脸面都不顾的话,怕是以后季家要成了这崇州城的笑柄了。”

“儿子今日糊涂,日后定会小心行事,处处顾及季家的脸面。”季惟惴惴不安地说道。

“好了,我也倦了,你们走罢。”季老太太见此叹了一声,朝着二人摆摆手道。

季惟与于氏从地上起来,慢慢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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