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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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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小舅子正跪在案前虔诚参拜,口中念念有词:求神明保佑,把我梦中的黄皮子换成白姑娘吧,若能如愿以偿,小人定每日茹素念佛,日行一善……

看不下去了。

白鸢绕到铺子,找来纸笔画了只粗糙且狰狞的黄鼠狼,又回到花厅,趁他低头叩拜时将画像换了一走子之。翻过几道院墙,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开国伯府比璞玉斋更夸张,府门大开,除了没挂她的画像,其余的香炉、贡品、银子一样不少,还公然摆放在前院里。她不由抚额,本想就此离开的,却见府里老夫人柱着拐杖在庑廊下焦急地问:“白姑娘怎么还不来?是不是银子不够?”

一名中年妇人劝道:“母亲,听闻那位白姑娘行踪飘忽,指不定哪天才来。这都二更天了,您可别熬坏了身子,总之那银两就放在那儿,她高兴哪天来拿就哪天来拿,咱们心意到了就行。”

老夫人却道:“可我想亲自向她道一声谢。四郎到莲音寺才半年光景,噩梦不做了,话也说利索了,和正常孩子无异,这全赖白姑娘的指点啊。”

“可据卫家家主说,这白姑娘是位奇女子,行事全凭一时喜好,捉摸不定,您总不能一直等着。再说,没准她即便来了,见咱们都杵在这儿,她还不乐意现身呢。”

老夫人觉得有道理,只好道:“也是,那咱们就别杵在这儿了,那些银两就一直放那儿,随她高兴哪天来就哪天拿吧。”

片刻后,守在院子里的仆人们,忽然见到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从天而绛,都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她面无表情地道:“告诉你们主子,同一座宅子,本姑娘从不光顾两次。上次我虽不曾来此,但已在卫家收了你们老夫人的银子,故尔我不会再收一次,让她不必再费心思。”

美貌仙子说完这没头没脑的话,身子一晃,又消失不见了,仆人们一时都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白鸢不打算再去都尉府了,不用想也知道那边的情况和这两家差不离。她虽然入宅偷盗,但她有自己的原则,盗的皆是贪官豪绅之流,从不盗平民百姓,且同一座宅子,绝不光顾两次。刚才之所以提醒开国伯府的人,是担心他们如此招摇,会引来其它江洋大盗。

已是二更天,月黑风高,寒气袭人,四周静谧得连虫鸣声也没有,可在这看似平静的夜幕下,却暗藏着危机。白鸢出了开国伯府没多久,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她屏息提气,跃上屋脊一阵疾奔。

须臾,两名黑衣人也跟着跃上屋脊,紧紧跟着不远处同样穿黑衣的窈窕身影。

可是很快,他们便发觉那黑衣女子不见了。前头是一家客栈,两人自屋顶翻进院中,这个时辰,客人们早已歇下,院子里静悄悄的。两名黑衣人互看一眼,将手中长剑护在胸前,蹑足沿着客舍前的长廊小心察看。一直走到长廊尽头,也没发现白鸢的身影。

其中一人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另一人,另一人用极轻的声音道:“再找,得小心些,她武功极高,远在你我之上。”

“那你们还找死?”

两人刚要抬脚,便听一年轻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顿时脑袋一炸。正想转身,却发觉脖子凉凉的,眼角瞥见两柄短刀正分别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哪敢再动半分。

“你们是什么人?跟着我做什么?”从早上开始,这两人便跟着她了。

两名黑衣人后脊发寒,却不开口。

白鸢的短刀稍微用力,刃口当即冒出血珠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白鸢这话,是字面意思,她是真的想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份,只是在两名黑衣人耳中,这却是一句明显的威胁,“姑、姑娘饶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其、其余一概不知……”

白鸢正想再问,却听到不远处有动静,又有数名黑衣人翻入院中。那两名黑衣人见有同伙来了,心中大喜,只听嗖嗖几声,密集的箭矢朝着三人的方向破空而来。那架势,竟是根本不顾同伙的死活。

白鸢手疾眼快,擒住其中一人挡在自己面前,顺势将他的长剑夺了。有黑衣人做挡箭牌,白鸢不退反进,朝放箭的黑衣人冲了过去。那些刺客接到的命令,是不计一切后果杀了白鸢,故尔连同伙的性命也不管不顾,此时见她往这边冲,出手更狠了,箭矢雨点一般朝白鸢飞去,挡在她身前的黑衣人顿时成了箭猪。

只可惜,那些箭再快再密,却伤不了白鸢分毫。

待近了,众人只看到挡箭的黑衣人被甩了过来,女子凌空跃起,一身黑衣猎猎翻飞,长剑挥舞,眉眼间冷若冰雪,似从幽冥深渊处踏着雾霭而来的幽灵,眨眼间便到了众人跟前。

离得近,弓箭使不上,刺客们只得换上刀剑围了过去。他们来之前得过叮嘱,此女身手出神入化,动手之前绝不可打草惊蛇,亦不可轻敌贸然动手。所以他们总共来了十个人。十个杀手对付一名年轻女子,这总不能叫轻敌了吧?可惜此时才知,他们还是预估错误了。不知是夜色太浓,还是她手中的剑太快,他们连她是如何出手的也没看到,便倒下了。

最后一名刺客倒下,许是太过难以置信,两眼圆睁,不甘的瞪着站在跟前的女子,她正用剑指着自己喉咙,冷声问:“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杀我?”

最后这个刺客,白鸢没下杀手,只挑断了他的脚筋,她要留个活口好问个清楚。可那刺客只是苦笑了一下,嘴巴一动,随即口吐黑血,竟是吞下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动静太大,终于惊动了客栈里的人,纷乱中有人叫嚷着报官,白鸢无奈,趁乱走了。

**

凌霄殿的生意一向兴旺,尤其临近除夕那些日子,无论是做生意的还是做官的,呼朋唤友,趁着年前到风月场所一聚,慰劳自己过去这一年的辛劳,也为即将来临的新一年做好铺垫,拉拢关系开拓人脉。

芸娘子连着十多天没好好消息过,夜夜通宵达旦,熬得肝胆上火。好不容易过了除夕,正月初一到初五这几天,是凌霄殿每年唯一闭门不接客的日子。这几日里,凌霄殿的姑娘终于可以好好歇息。

从镐京请来的郎中一早给喜儿诊了脉,说喜儿的身体大有好转,每日吃的药可以减量了。芸娘听了满心欢喜,送走郎中后,喜滋滋地往白鸢的屋子去。最近实在太忙,她都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

“鸢儿,你起来了吗?”

芸娘在外间等了片刻,不见有动静,心想这丫头怎么睡得比她还晚,撩开垂珠帘子进了里屋,却见白鸢正抱膝坐在月洞窗前的美人榻上,看着挂在架子上的衣裳怔怔发呆。

“你这是怎么了?”芸娘咦了一声,走到榻边挨着白鸢坐下,朝那衣架子望去,那不正是当初她中箭那天染了血的白衣吗?虽然洗过,但胸口处仍一片淡红,见白鸢怔怔的没作声,芸娘呀的一声,伸手摇了摇她胳膊,“莫不是你想起以前的事来了?”

白鸢摇头,她并没有将那晚遇袭的事告诉芸娘,省得她担心,“只是拿出来看看罢了。”

芸娘哦了一声,又有点不甘心,“那可有想起点什么?例如以前住的地方、或见过的人?”

白鸢黛眉微微蹙起,想起梦中那个朝她射箭的男子,可她分不清那到底是她脑中残留的记忆,还是纯粹的梦境。每次她努力回忆以往的事,脑袋便隐隐作痛,下意识将脸埋入双臂。

芸娘见她如此,不由后悔起来,忙道:“罢了罢了,既然想不起来,不想便是。我看这衣服不留也罢,反正破成这样也不能再穿了。”说着,便起身将衣服取下来,吩咐青桃拿到外面烧了。

“我听青桃说,你最近都没出过凌霄殿,可是身子不舒服?”

白鸢仍是埋着脑袋,嗡声说没有。

芸娘推了推她,笑着道:“既然没有,趁着今儿天色好,咱们去安国寺上香吧。郎中说喜儿的药可减半了,真是菩萨保佑。”

白鸢恹恹地抬起头来,“芸娘,你觉得我会是什么人?”

芸娘杏目圆睁,看着她不明所以,“你今儿怎么了?”

“为什么那些人非要我性命不可?”

芸娘看着白鸢,一时怔住,那双原本璨若繁星的眸子,这会黯淡无光,迷茫又落寞,让芸娘心里倏地一痛。她抬手,替白鸢掖起鬓边碎发,“傻丫头,你是什么人又有什么打紧,想不起来就不去想,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妹妹。你一辈子想不起以前的事,就做我一辈子的妹妹。”

白鸢咬着嘴唇,双眸渐渐氤氲,长睫眨了眨,在眼泪掉落前把脑袋埋入芸娘怀里,吸着鼻子道:“那我就做一辈子的白鸢。”

“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姐姐,有什么不可以的?”平时看着疏淡孤傲,内心里其实还是个孩子,芸娘搂着她肩膀,柔声道:“好了,这日头都晒到屁股了。听说安国寺的主持今日会开坛讲经,快起来拾掇一下,我一年到头难得有几日清闲,你就当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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