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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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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海楼是大昭名气最大的酒楼,楼高三层,就座落在悯江边,若是坐在临江窗边的位子,江景一览无遗。

白鸢牵着喜儿一进镇海楼,掌柜便迎了上来,“哟,是白姑娘来了,今儿真是好日子。”待看到她身边跟着的小童,不由一怔,但忍着没问,亲自引她到三楼雅间,“可巧,少东家今儿也在,白姑娘您先坐,鄙人去通传一声。”

很快便有伙计将雅间里的炭炉升起,摆上新鲜瓜果及当天做的几款糕点。

镇海楼的东家姓卫,除了食肆,卫家还有其它生意,这两年皆由卫家长子卫如初打理。卫如初听说白鸢来了,先是心里一喜,听说她带了个小童,心里又是一沉,对着铜镜整理仪容后快步来到雅间。

“白姑娘,你来了。近来可好?”进了雅间,看到坐在白鸢对面的喜儿,忐忑地问:“这位小公子是……”

白鸢看着窗外烟波浩渺的江面,头也没回,“我姐姐的儿子,喜儿。”

卫如初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掌柜以为他今日是恰巧在这儿,其实不是,他是特意过来镇海楼的。只因他记得上月和上上月白鸢来的那日,也是雨天,他下意识觉得白鸢今日也会来,于是扔下别的生意来镇海楼,没想到竟被他猜对了。

“原来如此。”虽然他明知白鸢不可能生出这么大一个儿子,但方才还是担忧了一下,“白姑娘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最近楼里出了几道新菜式,其中一道梅花汤饼,容易克化,小孩子吃最适合了,还有一道盏蒸羊,这种天气吃补气养胃。白姑娘可要一试?”

白鸢看向喜儿,喜儿听到有好吃的,点头如捣蒜。

卫如初忙吩咐伙计备菜,见白鸢又自顾看向江面,全没理会他的意思,一时有些失落,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江面。

雨仍下着,江上雾蒙蒙的一片,偶有渔船驶过,船头立着几只鸬鹚,不时扎入水中。喜儿吃着芙蓉糕,好奇地问:“那些大鸟在干嘛呀?水里这么冷,它不怕冷吗?”

白鸢托着腮怔怔看着江面,似全然没听到,卫如初只好替她给喜儿解释鸬鹚是如何捕鱼的。不料这小子好奇心极重,问题越来越多,连鸬鹚如何睡觉如何拉屎也要问。

“渔人太坏了,鸬鹚好不容易捉到的鱼,他却绑着鸬鹚的脖子不让吃,让它一直饿肚子。”

“可是如果它吃饱了,就不帮忙捉鱼了。”

“渔人不会凫水吗?为什么不自己去捉鱼啊?”

卫如初解释得头大,“人怎么能跟鸬鹚比呢,鸬鹚是天生捉鱼的好手,每次下水都能捉到鱼,渔人养鸬鹚就是为了让它替自己捉鱼的。”

“那他也可以用渔网啊,一网下去,能捞满满一网呢,比鸬鹚利害多了。”

“这……”卫如初有点词穷,“也不是每次撒网都有收获的。”

喜儿:“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

卫如初:“……”

卫如初没料到小家伙会猝不及防地来这么一句,顿时面红耳赤,尴尬地看向白鸢,还好白鸢连姿势都没换过,依然托腮看着江面,完全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卫如初清咳两声,小声道:“胡说什么呢?这碗杏仁酪,小孩子吃最有益了,你赶紧吃吧。”

他又让伙计端了些好吃的小菜糕点进来,巴不得把喜儿的嘴巴堵上。喜儿果然被那碗杏仁酪吸引住,暂时闭了嘴。

卫如初心里稍安,偷眼看去,白鸢依然看着江面。月洞窗外烟雨迷蒙,天色灰灰暗暗的,但因为她坐在窗边,整个景致便因她明亮了起来。他一直知道她很美,但每次见到她时,仍是会被惊艳到。她的气质是独特的,很难用一两个词来形容,美艳高贵中夹着清冷,清冷中又带着英飒之气,可她若是笑起来,又会带着点不谙世事般的清纯甜美,似邻家青梅。

卫如初一时看呆了。

直到有人扯扯他袖子,“别看了,我姐姐不会喜欢你的。杏仁酪再来一碗。”

“没有了。”卫如初的脸一黑,心想就算有也不给你了。

恰在此时,两人的动静终于让白鸢回过神来,“怎么了?”

喜儿嘟嘴:“如初叔叔好小气,不让我吃杏仁酪。”

卫如初冒汗:“……”

白鸢看向卫如初。

“不、不是不让你吃,只是恰好卖完了,这会没有了。哎,你不是刚刚才吃完一碗……”卫如初头都大了,再说,明明人家才二十出头,怎么就叫他叔叔了?

“既然吃过一碗就不能再吃了,不可贪嘴。一会还有其它好吃的。”白鸢对喜儿说完,又别过脸,继续看向江面。

喜儿不情不愿地应了。

卫如初暗自松了口气,见喜儿嘟着小嘴满脸不高兴,忙将一碟糖渍山楂推到他面前,“你尝尝这个,这个山楂酸酸甜甜的,又开胃又好吃。”又小声道:“不许叫叔叔,要叫哥哥,知道吗?”

喜儿抓了个山楂放嘴里,含糊不清地哦了一声。

卫如初灵机一动,又道:“喜儿喜欢那杏仁酪?要不这样,等明儿厨子做了,我亲自送过去给你?你们住哪儿?”

他和白鸢的相识很意外,迄今为止,虽然每个月都能见上一回,但他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对她一无所知。

喜儿一边鼓动腮帮子一边看他,小眼睛眨了几眨,卫如初心里忽然有一丝不祥之感。

果然,只听喜儿朝白鸢道:“姐姐,如初哥哥想套我的话,问我们住哪里,不过我没上当。”

啊……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小童啊?!

卫如初冷汗直冒,十分想将喜儿的嘴巴捂住,尴尬地朝白鸢道:“没、并没有……白姑娘别误会,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并没有那个意思。”

白鸢淡淡瞥他一眼,嘴角极轻地勾了勾,“没有就好。”

卫如初被这一眼看得心虚,只得挺直腰背强装镇定,趁白鸢不注意时狠狠瞪了喜儿一眼:你个小害人精!

喜儿一脸无辜,“我叫你哥哥了。”

卫如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叫你祖宗!

此时伙计将主菜端了上来,卫如初敛正神色向白鸢介绍,“这是盏蒸羊,将嫩羊肉切片放在盏中,加入半盏酒水、适量调料、姜末,将盏口密封,小火蒸上三个时辰,一点膻味都没有,又软又烂,老少皆宜。”

又亲自替两人各盛了一碗梅花汤饼,所谓的梅花汤饼,其实是用模具将面团压成一片片梅花状,因和面时面粉里加了可食用的白梅,故这面片带着一股梅花清香。这道汤饼的精髓在于汤底,用一整只老母鸡熬成汤,滤去油脂和肉渣,一朵朵梅花面片飘于鸡汤中,再洒几粒葱花,光看着就让人垂涎。

“好吃吗?”白鸢问喜儿。

喜儿一叠儿声说好吃。

卫如初对自家的出品向来有信心,殷勤地替两人布菜。见两人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对白鸢道:“白姑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说着又看了一眼喜儿。

白鸢道:“你说。”

卫如初清了清嗓子,神色有点不自在,“是这样的,家父替在下说了一门亲事,双方的生辰八字也请人算过了,说是并无相冲,但白姑娘你也知道,我父亲只信你一个,他想请你上门一趟,将我俩人的八字再算一次。”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放心,酬劳一定不少。”

卫家财大气粗,酬劳自是不少,又是老相识,白鸢爽快答应了。

可卫如初看着她的眼神却黯了下去,好片刻才道:“白姑娘,其实我的话还没说完,方才是我父亲的请求,不是我的。”

“你也有事要我帮忙?”

“我想请白姑娘帮我一个忙,届时和我父亲说,我与那位姑娘八字相冲,不宜结合。”

白鸢诧异地看他一眼,“这是为何?”

卫如初垂下脑袋,放在膝上的双手情不自禁攥紧,“我另有心上人,不想娶别人。”

“既然如此,你何不禀明你父亲?”

卫如初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我喜欢的人,我父亲断不会让我娶的。”

白鸢耸耸肩,“我会到府上,至于要怎么说,待我看过你们的八字再说。”

卫如初仿佛看到了希望,白皙的脸上泛起淡红,“我就知道白姑娘人美心善,那今晚就恭迎大驾了。”

卫家将白鸢奉为上宾,是半年前的事。

那晚白鸢光顾了卫家,原本她大可一走了之,但她临走前,将卫家家主卫瞻从睡梦中叫醒,逼问他的生辰八字,随即郑重地告诉他,一个月内他将溺水而亡,唯一的化解方法,一是避免去有水的地方,二是捐资行善。

卫瞻自诩走南闯北二十多年,卫家能屹立至今,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从不信这些风水命理之说,大喊来人捉贼。卫如初赶到时,白鸢已跃上墙头,临走前回过头来,扬了扬手中包裹,扔下一句,“这些东西我可没白拿,一个月后我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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