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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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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刚到时,便看见皇后与刘丛正凑着脑袋密谋着什么?”

甘泉宫内,季柕斜靠在龙椅上,右手支着下巴,微眯着眼思索,指腹在薄红的唇瓣间摩挲。

“是。”

长桌后的一侧阴影下,站着一位身形不高的少年,出声坚毅有力却略显稚嫩。

“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那人垂眸默了一瞬,道:“若属下没听错,皇后娘娘在宫中许是有同党,且听来,应该还不在少数。”

闻言,季柕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可有听到大致都有谁?”

“属下无能,现下只能确定闻太医和刘太医。”

后宫妃嫔若与朝臣私交过密,不论官职大小、爵位高低,皆是罪加一等。

太医院一不参前朝政事,二无关于内廷纠纷,实是不值去冒险。

但若真有人不顾惩戒,以身犯险,他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这个人莫不是在布一盘大局。

皇后现被缚于宫内,单凭她一介女子,尚不足以掀起大浪。太医院的人能自由出入后宫,自然也能将某些不可告人的消息附于身侧。

既然消息能够往来,那宫外就必然存在着另一个对接口。

而这个对接口,可能性最大的便仅有一人。

“袁肃。”他压着声叫出一个名字。

只听悬于几尺高的房梁发出一声轻响,一抹身着墨黑劲服的佩刀男子倏然落地:“属下在。”

季柕吩咐道:“你去宫外盯好简府,期间任何的人员出入和关系往来,统统记下。”

“是。”

黑衣男子抱拳应道,随即后撤几步,从身侧敞开的窗户翻身而出,悄然无声地消失在夜色中。

“袁西。”季柕又喊道。

听闻自己的名字,隐没在阴影中的少年上前一步,昏黄的烛灯映照出半面精致的面庞:“属下在。”

季柕没有急着下指令,抬眸望了他一眼:“袁沐近来可有曾跟你联系?”

“回禀陛下,师父三月前曾来信,说是准备身赴漠北,路迢水长,信往不便,待他回来后自会告知陛下。”袁西双手抱拳,恭敬回道。

季柕点点头,语气缓缓:“袁沐伴朕一同长大,生性自由,朕也不愿困他于方寸间,去年便许诺准他出宫。”

“你六岁便排于司卫之列,我当初将你遣派与袁沐整训,是希望你能学得其剑术之一二。但他那性子,你最好是避着点。”

身为暗卫,最需一颗忠主之心,若有背离之意,即是弃主,是大不忠。

自古帝王最忌违逆,当初袁沐执意解甲弃功,他便是念在旧情才堪堪应下。

但允诺出宫,袁沐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袁西将佩刀置于腰侧,单膝跪地,右手合指覆于左胸前,郑重道:“属下誓随皇上。”

听到肯定的回答,季柕方满意地点头:“朕记得你上个月刚至舞象之年。”

宫中事务繁杂,多有不可自明面入手的,于是便历代培养了一批活跃于暗处的司卫。

皇家司卫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年满十八,方可独立执事。因袁沐离宫,年前还未满十八的袁西已停召四月有余。

袁西应道:“是。”

“这是你师父任职时所佩戴的卫令,如今交予你。”季柕伸手拉开书桌左侧的第二格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方木质令牌:“今日起,你便去盯梢未央宫,若有异况,回来禀报朕。”

袁西的目光凝于划痕斑驳的牌面,伸手接过。

“属下领命。”

礼毕,随着先前那人的路径从窗口一跃而出,踩着铺洒而下的月色和婆娑的枝桠而去。

季柕望着夜幕下倏忽掉落的一截被踩断的树枝,皱了皱眉。

还是太年轻,能力尚需提升。

夜深,宫中静谧,未央宫的灯烛早早便被吹熄。

室内漆黑,隐约可见中央的红木雕栏大床上隆起着一团,似已无生息般悄无动静。

皎洁的月光裹挟着夜风,伴着一抹黑影倏忽落至主楼西侧一株高树上,只一阵风吹叶落的动静便又没了声儿。

暗处,芙秀凑近简昕耳侧:“娘娘,人来了。”

“嘘,我看到了。”

简昕与芙秀蹲在院子的一处角落,两人冒着严寒守至夜半,终于又蹲来了那个偷听的无耻贼人。

简昕将手中那段粗麻绳的绳尾交于芙秀,用气音轻声嘱咐:“听我倒数,一起拉。”

……

“三”

“二”

“一!”

两人齐心一拽。

树上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正要动作,可惜已然来不及。

方才还挺拔坚立的高木忽然失去了平衡,裂缝顺着树干处的砍痕渐渐扩大,露出大半截平整的切面。

伴着树冠轰然落地,一阵飞扬的尘土被掀起,呛得迎面的简昕和芙秀两人狂咳不止。

一片迷蒙的视线中,简昕恍然看见那个身影堪堪抢在树干落地前窜出,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狼狈地滚了一圈。

“来人呐!抓刺客!”芙秀捂着口鼻,高声喊道,尖锐的声音划破静夜。

方才树倒的那声动静已然将未央宫里的人惊醒得差不多,现下一喊,厢房中立马涌出来一群人。

“保护皇后娘娘!”

“抓刺客!刺客在哪!?”

“有刺客!!快来人!”

“都起来!保护娘娘!!”

……

那刺客跪地起身,背着人群的方向猛冲至北面的围墙。

他站在围墙下曲腿蓄力,奋然一蹦。

长手高伸,刚扒上墙头,竟是“刺啦”一声又滑了下来。

“!”

简昕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贼人,束手就擒吧!四面的墙上都被我刷上了油水,你爬不出去的!”

袁西暗骂一声,刚解开缚刀带准备靠硬拼搏出重围,不料转身便被涌来的一群人淹没。

一片混乱之中,他只感觉到有无数只手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强硬地将他的双臂反扣住,在手腕处缠上了一根细长的绳子。

芙秀高声问道:“绑上了没!”

“绑好了!”

……

正厅内,简昕拉来一把凳子正坐在贼人面前,上下打量着。

脸长得不错,可惜太幼了,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她戳戳袁西的肩膀:“我问你,大晚上的翻姐姐家墙头干嘛来的?”

“……”

袁西紧闭着双唇,缄默不语。

简昕抬起一条腿搁在凳脚的横栏处,双手抱胸:“那我直白点问,皇帝派你来干嘛?”

只见面前这个清俊少年猛然抬头,对视的那一瞬间,她仿佛能从他那清澈的眼神中读出一丝震惊、焦虑、怀疑、惊慌失措、懊悔、心虚和几分惊疑不定,而后又倏然低头,嗡着声道:

“……我不是皇帝的人。”

简昕:“……”

“你不是皇帝的人?”她质疑。

“嗯,不是。”

简昕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方木块,伸手在袁西的面前一晃:“可你的令牌都掉出来了。”

袁西一瞄,正是皇上前不久交予他的那块。

黑檀木的正中央赫然雕刻着一个大大的“季”字。

“……”

忘记先收好再过来了。

“他是不是觉得我很有问题,让你来监视我的?”简昕俯下身,凑近问。

“是不是以为我晚上和刘丛在密谋什么大事,比如要谋反还是要逼宫?”

“是不是觉得我在宫里养同伙,而且准备靠你来偷听揪出那些人?”

“他该不会已经去找我那个便宜爹了吧?”

袁西:“……”

简昕如今的爹据说是当朝的监御史,专职扫黑除恶反贪的一把手,功绩斐然。据说去年为了冲业绩,大义灭亲将亲儿的几万平大宅子反成了百平小蜗居,在业内广为流传。

简昕又戳了戳他的肩:“诶,你说说话呗,不回答就说明我全猜对了?”

袁西:“没对。”

“那就是对了。”

“……”

“皇帝准备让你监视我多久?”

“没说。”

“那你现在被我发现了,怎么搞?”

袁西闭眼挺了挺胸膛,大义凛然道:“皇后要杀要剐随便吧。”

简昕嫌弃地往后一缩,摆手:“噫,不要。”

而后转身兴冲冲从桌上取来一份纸笔:“不如我们来签一份合同吧!你喜欢银子吗?”

袁西预感这绝对不像是什么好事,慌忙摇头:“不喜欢。”

简昕微笑道:“没事,你会喜欢的。”

“芙秀,把他的手给本宫按住。”

闻言,一旁的芙秀拿出一盒未拆的新口脂绕到袁西的身后,不顾他的极力反抗,掰开他紧握成拳的手指用力按进盒中,再抬起,往白纸的右下角处摁去。

“你!放开我!”感受到自己的五指被面前的女人死死禁锢,他心下一凛。

为何这人的力气能如此之大!

“哦。”已然达成目的,芙秀依言甩开了他的手,将纸递给简昕。

简昕满意地看着这枚鲜红的指纹,拿起笔伏身于案几。

“癸卯年甲寅月癸巳日。”

……

“合约存续期间,乙方不得在未向甲方报备的前提下会见甘泉宫相关人员,不得向甘泉宫相关人员透露甲方的真实生活状况。”

“乙方不得对甲方实施任何形式的人身伤害,不得偷听甲方与任何人的对话,且严禁转述!”

“当甲方有任何需求时,乙方需尽力提供以帮助,包括但不限于帮助甲方爬墙、爬楼、爬假山等等。”

……

“以上,若一方有任何违约行为,需赔偿另一方一千两银子外加精神损失费若干。”

简昕洋洋洒洒地写完收笔,将其中一份递给袁西:“本宫先与你签了三个月,一式两份,请收好。”

不明所以且一夜间背负上巨债的袁西:“……”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的行为不可取!!大家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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