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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酸梅镇(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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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课老师正在上面重新复习《氓》,要求大家自由背诵。

阮白看到大家桌子上都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自己的励志名言,她也想写,可惜没什么思路。

偏头悄悄看了眼齐宴的桌子,发现他和自己一样空空如也。

抱着好奇的心态凑过去问:“哥哥,你没有喜欢的名言吗?”

打瞌睡的某人闷声道:“有。”

“吾日三省吾身……”

她眼睛一亮!这个她知道!

下面应该接: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吾没错。”

“?”

某人倒头就睡。

阮白咬着手指默默在心里重复这句话,难道自己又记错了?

不过这样说确实比自己原来背的有道理、让人舒心多了。

于是她开心地在自己桌子的小纸条上写道:

「吾日三省吾身,吾没错。」

阮白之前接触过一些文言文,但也只是经典名句,对于这种长篇诗歌来说,理解起来要消耗许多脑细胞。

就在背的无精打采要睡着时,眼睛一下子捕捉到熟悉的字眼。

整个人重新打起精神,扯了扯旁边人的衣袖,被打扰醒的人起床气不是一般大,啧了一声,睁着略带猩红的眼困倦沙哑地开口:“没事就揍你。”

阮白自动忽略他的威胁,指着课本有点兴奋地说:“齐宴,这个‘总角之宴’的‘宴’和你一样!”

齐宴:“……你好烦。”

“哎!你先别闭眼!”她揪住他的衣袖,急迫道,“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好,我想知道和你有关的东西。”

她说话软绵绵的,怕别人听到特地低下头凑近他,眼睛可怜兮兮又期待地盯着他。

他坐起来,把袖子从她手里扯回来,眼神似清明又似充斥着更道不明的东西,轻声开口:“就是说年少时在一起的时光。”

“后面这句呢?”她坐好虚心请教。

“‘言笑晏晏’是说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柔。”

“很好看,很温柔。”她突然转过头,眼角弯下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他脸上点了一下,“哥哥,这个字很适合你,你笑起来就很好看。”

他微愣,气息有些不稳,唇角微扬,笑意不达眼底:“你觉得我这样好看?”

阮白本来只想调戏他一下,好找点乐子,可那人出乎意料地靠过来时,她呼吸漏了一拍,少年笑得肆意痞浪,他说话时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尾音上扬刻意逗弄她,窗外的阳光穿过长睫倒映在他的眸中。

好看。

好看到她感觉耳朵烫烫的,舌头麻麻的,头也木木的。

好在齐宴没有故意为难她,见她被欺负得说不出话,他轻笑,移开紧盯她粉唇的眼,克制隐晦地滚动喉结:“阮白,别随便招惹我。”

转过头趴着继续睡。

阮白松了好大一口气,捂着脸发誓下一次一定要做好准备再开口,不然小疯子实在太好看,很容易被美色误事。

天气严寒,她回家时热腾腾的菜汤已经做好。

坐在饭桌上,奶奶看出她心不在焉,夹了一筷子黄瓜给她:“在学校遇到事了?”

她摇头,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奶奶,你觉得齐宴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奶奶的筷子一顿,表情有些不自然:“你打听他干什么?”

“我和他在一个班,我听人说他妈妈……”

“阮白。”她正说着,老人突然放下碗筷严肃地盯着她,“很多事情不是听别人说的那么简单。”

奶奶沉沉叹了口气,像是回忆一般慢慢说着:“齐宴是个好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性格是有点怪,但他不坏,他的妈妈也是个可怜人。”

她也只是猜测,没想到这里面真的有故事,瞬间提起精神仔细听着,生怕漏掉一分一毫。

“齐宴妈妈曾是很厉害的数学家,在国际上也有一席之地,嫁给齐宴爸爸后一切都很幸福,只可惜……”

回忆到这哪怕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老人眼中依旧流露出悲伤,“只可惜那年齐宴妈妈去金三角出差失踪了半年,再被找回来后发现已经怀孕五个月,而且神志不清,看见齐宴爸爸精神更加不稳定,我和你爷爷为医数年也算有些名声,齐宴爸爸便把她送到这里医治。”

说到这里老人脱力一般靠在椅子上,把老年镜拿下来,惋惜道:“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治的便是心伤,齐宴妈妈闭门不见之前认识的所有人,状态时好时坏,我和你爷爷也只能时不时在她不小心弄伤自己时给她擦擦药,说些宽慰的话,她就这样把齐宴拉扯到十二岁,在一个晚上安静地离世了。”

“离世?”信息量太大,阮白努力理解着,“是自杀吗?为什么齐宴爸爸不把齐宴接走?不对不对,齐宴真的是齐家人吗?”

“她是自杀,而且还想带着齐宴一起走的,那天晚上她在牛奶里下了药,还好我们发现的快,及时救下齐宴。”那一幕幕就像是发生在刚刚一般,老人在阮白震惊的眼神下继续道,“这里面复杂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情感,你能懂吗?”

阮白诚实摇头,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齐宴爸爸不来接齐宴,更想不明白身为母亲怎么能这么狠心想杀了自己孩子。

奶奶想了想,试图引导她:“比方说你的小动物丢了,你会是什么心情?”

阮白不假思索:“丢了就丢了,再买一个更听话的,不要紧。”

奶奶:“……”

奶奶:“要是你最喜欢的东西被别人弄坏了,你该怎么办?”

阮白:“那就揍他!”

奶奶:“你怎么能打人!会坐牢的!”

阮白:“可爸爸说有他在,我想打谁就打谁。”

奶奶:“……”

奶奶忍住现在就打电话痛骂阮世昌的脾气,换了个问题:“你玩过游戏吗,要是一局游戏输了你怎么想?”

“奶奶,我不会输的。”她也认真地看着奶奶,稚嫩的脸上说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功利话。

“我过不去的关卡会花钱请人过,我想要的皮肤直接买,要是限定款,爸爸也会托关系帮我联系到开发商送给我。线下的游戏我也玩,抓娃娃机我会花钱让它百发百中,套圈也是我扔圈商家主动把物品举到圈里,所以奶奶,我也不知道假如我输了我会是什么感觉。”

“……你父亲可真是个好父亲!”老人听完从椅子上跳起来,“阮世昌这辈子唯一做的好事就是把你送到这里来!”

骂骂咧咧地拨通电话往卧室走,“竟然把好好一个孩子教育成这样,我看他真是脑子病得不轻了!”

阮白懵懂地看着奶奶的行为,她既有点懂又不太懂,垂下头继续吃饭,之前她的老师也跟她说过,她缺少同理心和共情力,不过她觉得这两个东西并没有什么用。

这样看,齐宴也挺可怜的,怪不得成了小疯子。

勺子戳在米饭上,要是她对齐宴更好一些,是不是数学不用考120分以上也能让他喜欢她了呢?

晚饭吃得太多,她下楼溜达消消食。

内陆的冬天实在冷得让人难以忍受,缩在羽绒服里还是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隔着很远她就看到彭庞蹲在路灯边喂小狗。

本来准备回家的步伐换了个方向,直直朝他走去。

“嗨,没想到在这见到你!”她甜甜地笑起来,跟着蹲下,“小狗好可怜,这么冷的天一定饿坏了。”

彭庞也没想到在这能碰见她,扫了她一眼,客气道:“这么晚你还不回家?”

眉头微蹙,她盯着小狗眼神悲悯:“我担心它们饿着,下来看看。”

“……你还挺喜欢小动物。”完全看不出,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当然了,善良的人都喜欢小动物。”她若有所指,转过头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你叫彭庞对吧,我们要不要做个朋友?”

“不用了,我有朋友,你也认识,齐宴。”他眼也没眨直接拒绝。

多少还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她愣了一下,继续委婉道:“彭庞,和他在一起说实话,不如和我在一起,我能帮助你更多。”

她想,要是想突出她对他的好,那齐宴身边所有人最好都对他不好,这样她的计划才能顺利一些。

彭庞手中的树枝折断,冷风中难得冷静无比,因为心情不错所以没有生她的气,反而有时间和她闲聊:“你不了解他。”

“人都是一样的,饿了就吃,痛了就哭,渴了就喝,生气了委屈,开心了大笑。”阮白淡定地回应,细小的落雪落在她的头顶,却比不上她声音十分之一的冷,“一些无关紧要的个性不需要多费心思。”

她说的话彭庞一句也听不懂,和政治老师讲的一样深奥。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掌抚摸着小狗细软的毛发:“小时候我因为身体原因吃药变胖,其他小孩总是欺负我,背地里喊我‘猪仔’,孤立我甚至动手打我,我那时长得胖又比一般孩子矮,身体不好没什么力气反抗,被欺负得很惨。”

阮白微挑眉,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一米八多的男生小时候这么逊。

“我记得那应该是个五月,我当时在公园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男生的鞋子,没过一会儿那个男生带着一帮孩子过来凑我,把我摁在滑梯上,那个滑梯太窄,我身子根本塞不下,他们就踹着我使劲往里面填,完全不把我当人看。”

“就在我绝望之际,齐宴就拿着个小木棍从旁边走过来。”

阮白搓着手听,看来是一场英雄救“美”的故事。

“他来的时候谁也没发现,带头打我的那个男生倒霉,抬脚踹我的时候没站稳,往后仰时弄断了齐宴的小木棍,我哭天喊地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后面一片惨叫。”说到这,他抖了一下,“你可能不知道,齐宴从小打人就特……狠,反正结果就是把那几个人都摁在地上打了,他还非让我也打,我都快被他吓死了,哪有心情报仇,结果他个老六扯着我胳膊给他们一人一拳,我哭着打完,他还骂我是‘怂货’。”

阮白嘴角一抽,果然小疯子的精神状态就是不稳定。

“你刚刚说每个人是一样的,可齐宴就是不一样的,他虽然很……凶,但他不打我,不在背地里嘲笑我,哪怕我当时那副样子他还是愿意和我做朋友。”

“还有一点。”他终于抬眼看向阮白,“齐宴痛了肯本就不会哭,他不怕疼。”

阮白笑出声,轻声道:“可能是因为不够疼。”

“再疼他也不会哭,从十二岁他被救回来起,他就没了痛觉。”

她愣住,齐宴,没有痛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宴门:吾日三省吾身,吾没错(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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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记得我评论区有一个来自美国的读者宝宝,每次白天评论(北京时间),那天和朋友说的时候发现,果然不论在哪里,大家都会选择晚上看小说,钻被窝里看小说才是最舒服的!

所以以后更新时间或许定在晚上九点or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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