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钓鱼（1 / 1）

华灯高悬，游人如织，长街上一派热闹景象。

唯有一名青年男子，骑在马上，冷脸看着街上“依依不舍”的男女，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不敢高声语，恐惊了这位“阎王”。

她瘦了，难道说，六年前，她离开我真是病了，沈清海面色柔和了些，又见钟潋滟眉眼飞舞，不禁恨恨地想，她当年约莫是移情别恋，找个由头离开我罢了。

钟潋滟与王继卿话别，迎面撞上一张冰冷的俊脸，微微一愣，随后嫣然一笑道:\"多年不见，皇太孙比之更有睥睨天下的君王气象了。\"

多年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还夸自己，刚刚准备的冷嘲热讽，均被抛掷脑后。

若说之前的她如春杏、夏荷、秋菊、冬梅，现在的她，便如春杏见日、夏荷经雨、秋菊临霜、冬梅傲雪，更具风韵。

他不免脸红心热，又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被面前这个坏女人的美色动心，语气软了几分:\"你跟王继卿说什么呢？\"

\"友人闲话而已。\"

飘飘然的六个字，犹如片片薄刃，划过沈清海的心头，他拽了一下马绳，流夜驹仰头嘶鸣，刚刚融化的坚冰复又冻上，比之前愈加坚固，沉声开口道:\"圣上口谕，召你入宫。\"

“谢大人，草民即可启程。”

沈清海拽过马头，狠狠挥动马鞭，鞭声撕要划破空气，刹那只间，流夜驹奔出数步开外。

此地离皇宫数十里，等她走到皇宫，非得到落了宫禁为止，他勒住流夜驹，回头寻她，只见她慢慢走来，不过是人群中一个小小的黑点，不禁无语凝噎。

驾着流夜驹，轻轻落在她的身旁，脸色仍如之前一般冰冷，僵硬地开口道:\"你走到皇宫，圣上都睡下了，到时别连累圣上怪我办事不利，上马吧。\"

最后三个字，声音近乎颤抖。

“多谢太孙关照。”

沈清海犹犹豫豫中伸出手，她落落大方地搭在他的手上，略一拎起裙摆，起身上马。

待她坐稳后，他也翻身上马，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感情:\"坐稳了？\"

“稳了。”

一路上，身后的人，细微的呼吸将点点热气浮在他的脖颈之间，背后温温软软的触觉，让他的背脊紧绷，那只被搭过的手犹如被阳光找过的坚冰，发烫。

脑中忆起，此前，二人相好时，从未同乘一骑，当时他最大的心愿，便是有朝，闲暇时日，策马载她，同游京城，向所有人昭示他对她的情。

心内唏嘘，只听得背后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若黑夜中浮动的暗香:\"皇太孙，你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半边身子顿感酥麻，差点要从马上跌下，他正色道:\"你离我太近了。\"

“哦？”声音柔中带媚，沈清海彷佛看到，她晨起时，慵懒娇媚的模样。

“这样行吗？”

一条柔若无骨，如冬天的雪狐皮围脖般的手臂，围上了他的腰间，淡淡的忍冬味道飘来。

十根手指都拉不住那根缰绳，沈清海希望这条路漫长，永远都不到尽头，又希望这条路马上就到尽头。

--

晚春之时，春光明媚，天气转暖，正是赏花的好时节。

钟家三位小姐都早早起床，赶赴怀柔公主举办的赏花会，说是赏花，不如说是给小姐择婿，公子俊才们觅偶。

三位小姐一同乘轿，到了怀柔公主的私人园林中。

赏花会先是茶宴，男女分席，此宴一是专给小姐才俊们歇息调整，而是登记身份，方便他们日后定亲。

三位小姐们由一位丫鬟带领，公主府的丫环与别处不同，举止大方，打扮端庄。

府内亭台楼阁，画栋雕梁，气象非凡，无不出自当世大师手笔，府中各类陈设，细细考究起来，都是大有来历之物。

钟吟冰面热起来，向钟潋滟介绍道:\"姐姐，看到那个花瓶吗？\"

钟潋滟看向那个花瓶，只觉与寻常花瓶无甚两样，便说:\"看到了，怎么了？\"

“姐姐你有所不知，那个花瓶是前朝皇帝亲手烧制的。前朝灭亡时，皇帝因觉自己灭国都是烧制这些瓷器的原因，便亲手打碎了不少，世上流传是全部打碎了。可我却在平西将军府中见到了一个和这个一样的，才知世间尚存，姐姐，你真是有个好夫家。”

钟潋滟点头称是，心下后悔不迭。

小时候和怀柔公主玩蒙眼抓人，两人总是撞坏不少和它一样的花瓶，开始自己还颇为惶恐，后来公主说她就是喜欢听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她的面前还摔碎了几个。

早知道，让公主赏给自己好了。

那名丫鬟引着三人来到举办茶宴的院亭，只见上面立有一块匾额，上书“撷芳亭”，钟吟雪激动不已:\"钟大人的墨宝，我待会定要好好临摹。\"

钟潋滟心中困窘不已，怀柔公主让自己写这几个字时，并没有告知要将这副字挂在亭中，加之当时公事繁忙，就草草写了几个字，简直是，当众处刑。

一位婆子正在院中登记名录，见三人前来，问道:\"三位可是钟家三位小姐，钟吟雨、钟吟冰、钟吟雪？\"

钟吟冰忙不迭道:\"我姐姐，已经许配人家了，是平西将军府的朱小将军。\"

众女见钟吟雨，方知何为天人之资，眉不描而黑，唇不点而红，不着颜色而艳，不戴钗环而贵，相较之下，只觉自己不过俗物而已。

已许配人家的女子，按规矩，是不能参加之后可以见到男子的赏花会的，故而，在坐之人，虽知这位大公子早已仙逝，仍没有人出言反驳这无稽之谈。

“八年前，在平叛前朝余孽后，圣上下了旨，夫家有人牺牲的，定亲的自行解除婚约，结亲的可以自行和离”，钟潋滟神态自若:\"你是要抗旨，还是说，朱小将军不是为朝廷牺牲？\"

钟吟冰见众女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眉眼下垂，拿出帕巾，似有抹泪之意:\"姐姐和平西将军府结亲，妹妹以为姐姐看不上钟家。\"

这句话，不免引人遐想钟大小姐在府中，仗着和平西将军府攀亲，作威作福。

“怎会瞧不上呢，连我都不知道门口花瓶的来历呢，妹妹都能知道，想必平日里，饱读诗书。”

钟吟冰眉眼飞扬起来:\"妹妹谈不上饱读诗书，不过是有幸在平西将军府中见到罢了。\"

一个“平西将军府”，让众女彻底明白，是谁在攀扯平西将军府。

“钟小姐，我从来没见过你去过咱们家。”一位身着朱红，眉眼英武的女子冷冷开口，此人正是平西府中的小姐，名唤朱照紫。

她帮着钟潋滟说话，并非出字秉公的理由，完全出自私情。

自家父亲，常嘱咐几个子女，自家兵权在握，需低调处事，免生出事端，这器物着实敏感，出去奢侈不说，还是前朝皇帝的遗物，若是被有心人联系，不知自家会有怎样大祸。

钟吟冰自知说出了话，冷汗淌过涂脂的脸上，留下汗漬，没想妹妹钟吟雪替自己愤愤不平道:\"照紫姐姐，上次见你，还特意做了熊猫酥给我们吃，现在怎得不认我们了？\"

众女皆掩面而笑，心里几下这二位小姐的名字，免得让自家兄弟娶了她们。

“大家在乐什么呢？”怀柔公主轻移莲步，施施然地走过来，气质如兰:\"看到大家高兴，我这做东道主的，就满足了。\"

“每年我最期待的就是公主的赏花会。”

“一年不见，宫主容色未变。”

“能见到公主已是草民之幸”

。。。

奉承话接踵而来，怀柔公主笑道:\"不必如此客气，今天来的，有皇太孙，还有光禄大夫王继卿。\"

说罢向钟潋滟眨了眨眼。

众女中有不少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之前皇太孙可是从来没有参加过赏花会，也未听过有任何中意的女子，不少人都以为他是有什么隐疾，或是什么奇怪癖好，现在这谣言可以破除了。

即使真有隐疾，凭着他的相貌身材，再加上身份，大多贵女都是愿意的。

“好了各位，时辰正好，大家可以去赏花了。”

众女由丫鬟引至花园。

园中开凿沟渠，引活水入园，阳光映照下，波光粼粼，溪旁各色奇花异草，竞相开放，风姿各异，断无一个重样的。

众人纷纷啧啧称奇。

公子才俊们纷纷入园，其中最为吸引目光的，自是皇太孙。

“救命呀！救命呀！”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名女子落入溪涧之中，她眉眼如画，坠星眸，点朱唇，身上被水打湿，隐隐能见可见衣裳下的姣好曲线。

“她是太子门下中书舍人的嫡女何沅君。”

溪边，已有一位青年跳了下去，不曾想，离这名女子越近，这名女子溅起的水花越大，青年难以接近她。

那名女子见那名青年“知难而退”后，含着水光地眼眸不断向皇太孙暗送秋波。

“瞧上人家皇太孙了，这种手段，估摸着只能做妾。”

“现在做妾，以后至少就是妃了。”

“早知我也跳下去了。”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皇太孙，饶有兴趣地看他今天会不会报得美人归。

只见皇太孙神色如常，也不多看那名女子，向旁边伺候地小厮吩咐几句，小厮领命而去。

那名女子见自己的行为奏效了，声音愈发娇柔，让岸边几个男人都呼吸有些粗壮:\"我的脚抽筋了！\"

小厮很快回来，手上拿有一根竹竿，他将竹竿伸到女子面前。

女子见皇太孙已经转过身去，心一横道:\"我的手抽筋了。”

小厮再把杆子一撑，女子顿感腰部有金属物件抵住了身体，只见一个铁钩钩住了衣带，小厮徐徐收杆，女子被带至岸上。

岸上已有人准备好衣物，给女子披上，再引女子回屋休息。